我拍了拍石像精怪的肩膀,一脸即将丧子般的沉重。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与其让我以身犯险,不如利用一下身边能利用的东西。
毕竟这只精怪与我没有任何交情,更谈不上感情,我要是为了一个既没有交情,又没有感情的东西去冒险,那就是有点圣母的味道了。
不管石像精怪愿不愿意,我连哄带威胁将它推进了门。
之后还顺手将大门给带上了,只留下了一条门缝供观望情况所用。
石像精怪没了退路,只能向前走。
不过它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在这里,它好歹是个地头蛇,即便遇到我,被我制服后,它都没有露出什么胆怯的模样,偶尔甚至还会端端架子,摆一摆谱。
然而自从进入古庙中后,它就像一只敏感的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很大的反应。
由此可见,在这宛如城池般的古庙中,远比外面要更加危险。
明知道古庙危险,还非要往里钻,不知道这只精怪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或者说,古庙里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只精怪如此看重。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如果是躲在自己的地盘,暗中使绊子,蛊惑人心,想必它已经熟能生巧,就算遇到什么东西,也能自保。
而一旦离开自己的领地,进入到一个陌生的区域,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精怪终究只是精怪,没有一定的道行,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本体摆在明面上。
哪怕是阴人,那也是藏得好好的。
如今这石像精怪,敢于动用本体,进入古庙冒险,不知道是说它无畏还是无脑。
对于它的想法,我自然没工夫瞎琢磨。
只要它没有歹意,偶尔还能帮个忙的话,我倒也不介意让它跟着。
这不,偶尔还能当一当炮灰。
我目送着石像精怪一步步向前走去,因为庙宇灯火通明,余光能映衬到青石板上,所以里面倒也可以勉强视物。
精怪顺着青石阶梯缓步而上,走到那尊大香炉前时,还刻意停了一下。
然后我就见它低着脑袋,身子前倾到香火前,畏畏缩缩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因为是背对着我,所以我具体看不太清,不过看它的动作,好像是在偷食香火气息。
精怪与人不同,人吃的五谷杂粮,精怪一般都是吸食日月精华。
只有吸收日月精华,到达一定程度,也就是有了一定道行后,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东西。
用我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供奉的香火气息。
山野精怪自然很难吸食到香火气息,只有那些被封了阴神,有人祭拜供奉的精怪,才经常有香火吃食。
一般的精怪,想要混点东西,都是四处吃白食。
有庙堂神像的,它们自然不敢触碰,更多的都是偷食一些人类后辈给先人祭拜的香火。
常年有香火供奉的精怪,要比那些打野食的精怪厉害得多。
不仅道行更深,手段也更多。
即便是同等道行,两者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那就相当于,一个天天吃饱喝足,养得高大壮实,而另一个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弱不堪。
这只石像精怪,当初做阴神时,或许还有人祭拜,如今被革了职位,打回原形,长期没有香火供奉,自然厉害不到哪里去。
如今看到那满香炉的香火,已经忍不住想要偷吃。
此刻的它,就像一只主人不在,偷吃鱼肉的猫,小心谨慎,每吸食两口,都得看一眼庙堂内的那些神像。
庙堂内的那些神像,身前都摆着供奉的香火,有了自己的小灶,对外面的那大锅饭,似乎就不那么在意了。
毕竟它们是有人供奉的神,即便只是阴神,那也比山野精怪高级得多,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抢一些精怪碗里的饭。
这样一来,反而让眼前这只石像精怪,有了饱餐一顿的机会。
我能清楚的看到,石像精怪没低一次头,香炉中的几根香火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
不一会的功夫,那几根香火已经见了底。
吸食了一阵,待得酒足饭饱之后,这货倒也没忘了正事,再次将注意力转到了庙堂之中。
绕过香炉,石像精怪一步步走进了庙堂内。
整个过程中,那些神像都没有任何的异动,庙堂里供奉的香火,也全都保持了原样。
精怪在庙堂里面转了几圈,似乎并没有什么其它发现。
庙堂里的香火,都是有主的,不像摆在外面的那尊香炉。
借一个胆,精怪也不敢动庙堂里的香火,所以转了几圈后,它又回到了庙堂门口,然后对着我藏身的地方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危险。
看到这幕,我多少松了口气。
在门口待了片刻,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我这才推门走进。
一扫刚才的颓势,路走得那是龙行虎步。
脚踩在青石板上,更是哒哒直响。
绕过那尊香炉后,我径直走进了庙堂内。
之前离得远,我还看不太清,如今进了庙堂,我才发现,庙堂里的这些神像,全都是蜡像。
雕刻得那是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一双双眼睛,看上去十分灵动。
我一进庙堂,就感觉所有神像全都在盯着我看似的。
居中的那位,佛身鬼脸的蜡像,显得尤为恐怖,青面獠牙,举止怪异。
它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凶狠,似乎想将我一口吃掉。
被十几具神像这么盯着,我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试着往左移了几步,想避开这些诡异的视线。
然而那种被人盯着的奇怪感觉并没有消失,或者说,更为的强烈了。
我试着又往右走了几步,可情况还是一样。
那些神像明明没有动弹,可眼神却仿佛始终在盯着我。
不管我往左还是往右,都避不开它们的视线。
它们就盯着我,就盯着我,就盯着我。
即便我退到了门外,它们还是在盯着我,似乎在这片地带,我才是唯一的异类。
我看了一眼站着庙堂里的石像精怪,小声问“你有没有一直被盯着的感觉?”
精怪看了一眼周围的神像,然后摇摇头。
“真没有?”我又问了一遍。
精怪还是摇头。
我咽了咽口水,内心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狼窝了,四面八方都是狼。
庙堂之上有十几只,我身前,似乎也站着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