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在那边哭得也更狠了:“妈妈不想踏上你外婆被人指着脊梁说‘所嫁非人’、‘婚姻不幸’的老路!妈妈不想让你成为跟妈妈一样单亲的孩子!妈妈不想成为一个失败的人!”
“不要打着这些幌子给你的怯懦找借口了,外婆从来没有把离婚当做她人生里的失败!”席灵玉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外婆从来没有介意过那些话,外婆说过‘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也不会介意我有没有那个徒有虚名的父亲!从始至终,介意的只有你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了,只剩下浅浅的抽泣声。
“今晚我的话,你尽管转告他。”说完,席灵玉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却像脱力了一般,靠在了林珞珞身上。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林珞珞把人又搂紧了几分,柔声道,“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席家也好,林家也罢,不想见的人我们就不见。”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林珞珞还是听全了方莹跟席灵玉的全部对话,大概也了解了为什么方莹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江临这个地方,人们思想十分割裂,开明与封建的并存,几乎可以说是江临的文化特色了。
不过了解归了解,林珞珞依旧不能理解,原生家庭的问题成了方莹心里的一块疙瘩,她不想着去解开,反而又把自己置身在另一个疙瘩里……这波操作真的太令人窒息了。
席灵玉伸出手,环住了林珞珞的腰,把头靠在她身前,闷声说:“我好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当这三个字真的被说出来,席灵玉才发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方莹说自己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可席灵玉又何尝不是呢?方莹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席灵玉看似走出来了,可其实又没完全走出来。她们都活在阴影中,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路。
林珞珞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心想: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撑不了这么多年吧。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陪你了。
“请问需要帮忙吗?”大概是林珞珞一直站着,有服务员看到,走过来询问。
林珞珞摆摆手说:“没关系,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
点点头,服务员说:“有需要的话尽管叫我们。”
等服务员走开,席灵玉从林珞珞怀里离开,眼睛依旧红红的,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们回家吧。”
“好。”看了看桌上还剩的饭菜,林珞珞去要了打包盒,叫服务员帮忙都打包了。
有了这通电话,两人现在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了。
回到林家的时候,林家就一个阿姨在一楼“值班”,其他人都去了楼下棋牌室打牌。
看两人提着餐盒回来,阿姨问:“怎么打包这么多回来?不喜欢?要不我叫老刘上来再给你们做点?”
“不用了,”林珞珞摆摆手说,“不是不喜欢,是出了点事没来得及吃完,先帮我们放厨房吧。”
阿姨把餐盒都拿去了厨房,出来说:“那待会儿你们要是想吃了,叫我帮你们热热。”
“不用了阿姨,你也去打牌吧,”林珞珞说,“待会儿我们想吃自己热一热就行。”
“那我去了。”
等阿姨下去,林珞珞转头看向席灵玉:“你要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吗?”
“我没事了。”回来的路上,是林珞珞开的车,席灵玉坐在副驾,想了很多。
她其实明白为什么会有女人是这样的,但是她不明白,方莹这样出身的女人,为什么也会这样。
她以前觉得,女性困境源于视野不够开阔,很多女性没有机会得到好的资源与教育,所以只能被困在“家庭”里,是时代的可悲。
可方莹不是,她是江临音乐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是江临交响乐团最年轻的首席小提琴,却自己主动走上了别人被逼无奈的路……
席灵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时也会因为自己这么多年不回家而对方莹产生一丝愧疚。可这些愧疚用不了多久,就被方莹自己抹杀了。
一如今晚。
“其实……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很会做树洞。如果心里有什么想说的,又可以跟我说的话,就别憋着了。”说完,林珞珞又补充道,“我嘴巴很严的。”
“好。”轻轻笑了一下,席灵玉问,“饿了吗?”
“饿了。”
“那去吃饭吧。”
起身去厨房热了打包的饭菜,两个人就着厨房的吧台,面对面吃完。菜冷掉又加温后,味道确实不如之前,但两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收拾好厨余垃圾,回到卧室,林珞珞刚准备开电脑画会儿作业,就听席灵玉手机响了。当即有些条件反射地去看号码,还好不是陌生号码。
接完电话,席灵玉说:“明天早上八点送家具,你要一起过去吗?”
“要!”虽然可能只住一年或者一年半,但那怎么说也是她跟席灵玉的家,林珞珞想也不想就说。
“那今晚早点睡。”
既然明天早起收家具,今晚作业也没必要去画了,毕竟画不了多少就到点该睡觉了。洗漱之后,林珞珞干脆早早躺下,开始玩手机。
打开社交软件,林珞珞发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我是万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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