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瑾坐到第二排,又回头对后面的女生说,“麻烦你,愿不愿意坐到前面一点?”那女生想了想,点点头,突然又说,“可是需要老师同意吧?”岑瑾笑着勾勾手,“没事,来吧”,说着又站起来,换到了第三排。
坐好后,岑瑾一脸无辜地望着徐涛,“老师,我坐这儿行吗?”
徐涛眨眨眼,点头道,“好吧,看得清楚黑板吗?”
“嗯嗯,特别清楚!”岑瑾满意地答道。
就这样,岑瑾和路思停成了同桌。
思停永远记得,成为同桌的第一个瞬间,岑瑾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不是打招呼,也不是随便看看,用思停的话说,那是一种“有意的、粗鲁的、从头到脚的审视”。
这一眼看的思停心头犯怵,以致最初那一个星期,思停都没看清岑瑾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总是静悄悄坐在那,长腿伸到走道里,一点打算跟人交流的欲望都没有。有时忽然跟前后桌说会儿话,又像自来熟,完全不需要预热。
可岑瑾从不跟思停说话。思停几次想开口,终于有一次鼓起勇气搭话,“下堂是语文课吧”,可岑瑾根本没理她,就像没听见。
思停最受不了的是自习课,岑瑾会盯着她的练习册,看她解题的全过程。本来就没什么思路,这下脑子更乱了,思停在书上勾勾写写,岑瑾正大光明地看,思停怯怯地瞥她一眼,她漫不经心的表情像在看笑话,思停红着脸把书收起来,回到家熬夜做完。
思停和岑瑾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是开学两周后,某次老师提问岑瑾,她正神游天外,书都没翻开,随手抓过思停的书,简单看了看题,说出一串正确答案。坐下后,把书推给思停,连句“谢谢”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思停好惊讶,又有点生气,最糗的是她看了看书,这道题自己居然做错了!人家随口一说就是正确答案,自己却认认真真把题做错,还有什么颜面抗议?
那天思停的心情糟透了,一整天都未看岑瑾一眼——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又有一次,思停起来回答一道数学题,读题的时候,明明是“老李养鱼,老张种花”,她一紧张,脱口说出”老李养花,老张种鱼”,同学们尚未反应过来,岑瑾立刻哈哈大笑,紧跟着全班都笑了,有的同学下课还念叨着“种鱼”。
一次口误本无所谓,但岑瑾实在太可恶。她成绩好她聪明她反应快,可她凭什么这样无礼乖张恃宠而骄?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友善都没有,思停气鼓鼓的,一下课便去找齐美佳吐槽。
“唉,当时分座位时,咱们俩坐到一起多好,现在遇到这么一个奇葩,我真想跟老师申请换座位。”思停说。
“我就说她是个书呆子,情商肯定是负值。”齐美佳撇嘴道。
思停叹口气,“她是呆子就好了,她就是太聪明,自以为是。你知道吗,她上课都不听讲,有时候连书都拿错,但就是能回答出问题,还作出一副很乖的样子,讨老师喜欢。”
美佳说,“那她还蛮有心机的!思停,你也不要太在意,她不理你,你也不理她,等到下次分座位,离她远点就是了。”
思停脸色失落,“本以为,跟第一名同桌是很幸运的事,我妈妈都很高兴。谁知道是个麻烦精,开学这么久了,都没跟我好好说过话。我觉得这个班级,氛围太差了,压力好大。”
美佳忙劝道,“思停,你可不能这么想,咱们班大部分同学都很好的,你别因为一个奇葩而折磨自己!实在不行,下次我帮你对付她!”
思停勉强挤出点笑容,岂料“下次”还有更头疼的事等着她。
岑瑾喜欢打篮球。从小她经常去父亲单位,跟父亲同事家的小男孩一起打球。上学后她个子长的高,便和班里男生一起打球。到了高中,男孩子们都人高马大,她一个女生与他们推来撞去已不合适,便自己组织了一支“女子篮球队”,几个不太会打篮球的女生,和她玩了几次也有了兴趣,所以当思停在体育课上跟齐美佳散步聊天时,岑瑾和她的“女子篮球队”都在球场挥汗如雨。
一天,岑瑾的队伍里缺少一人,正好思停与美佳经过,她便喊:“路思停!”
思停一抬头,岑瑾站在球场上向她粲然一笑,那是岑瑾第一次向她笑,在太阳底下,她看到岑瑾有两道英挺的眉,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脸,带着点顽皮的孩子气,她几乎不相信这是平日“折磨”她的岑瑾。
“来跟我们打球吧!”岑瑾向她挥手。
“啊……”思停不知如何回答,上次摸篮球已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事了,可岑瑾突然走过来,揽着思停的肩把她带进球场。
一堂课的时间里,思停被推来搡去,突然拿到球,便抱着球向对方篮下跑,大家一边喊“犯规”一边哈哈大笑,岑瑾笑的比谁都欢,思停从没觉得自己那么像个笑话。
又一次拿到球,岑瑾边跑边喊“传给我”,思停一紧张怔在原地,球便被人打落了,岑瑾一脸无语地摇摇头,思停心里又痛一下。
最后一次,是岑瑾拿球,几个人同时防守,她转身喊了声“路思停”,思停还没反应过来,球便飞过来,直接砸到她头上。
球场瞬间寂静下来,大家都看着思停坐在地上捂着脸,一时没人说话。还是岑瑾走过来,扯了扯她衣袖,“喂,路思停,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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