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还是逗笑地朝那边跑去,她的院子?那边住着谁?
有风来,纸鸢被吹得很高,突然有只邪鸟飞过,那纸鸢被撞破,直直坠下来,刚巧坠在那院墙里的一棵大树上。
“我都说了叫你别朝这边来!”她嘟着嘴气道。
“你还怕她不成?要知道,你娘才是这里的大夫人,她顶多算个妾室,还是没名分的。”
“别这么说。”
白凌站在墙外伸出手,手指轻轻上抬,那落在树上的纸鸢便随之轻轻飞起,就在纸鸢要过墙来的时候,院子的门开了,那纸鸢随即重重落在院墙内,门里走出一个妇人,面容十分俏丽,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到门外的白凌,面目突然转换,用尖细的嗓音说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来拾我的风筝。”
“风筝?”她转过身到院子里瞅了一眼,将那纸鸢的线生生拽断,用脚踢到门外,“喏,拿回去吧。以后别往我这里来,你看你穿得那副模样,你母亲也不好好管管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穿得像什么样子。”她用手帕捂在嘴边,干笑了两声,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白凌一脸尴尬地杵在那儿,那妇人见状转身进去,低声嘀咕了句:“真是什么母亲教出什么小孩!”
我看见白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院子里扑通一声,有人摔得不轻。
她捡起地上已残破不堪的纸鸢,扔到那男孩怀里,脸上不再是起初稚嫩的模样,换上一副深沉道:“都说了叫你不要朝这边来。”
她抬脚走在男孩前面,谁知那妇人突然从门里冲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她一把上前揪住白凌的衣领,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是你搞的鬼,捡风筝是假,过来害我是真,你从哪里知道我怀了孩子,故意过来害我?”
“怀了孩子?”白凌面上现出一副不可置信,我在旁边,竟一时猜不透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得不知。
“呵,如今没有外人,你不必装那副懵懂神情,你这小孩子,表面上表现得懂事得紧,可我知道,你的心肠比毒蛇还要剧毒。和你母亲一样,什么女娲后人,人也不人,蛇也不蛇的东西!”
“我说了我不知便是不知!你我的事何必中伤到我母亲身上!”
“你我的事……好哇,既是你我的事,今日就你我之间将它解决。”
我看见白凌向那男孩使了一个眼色,他便立刻转身跑开了。
白凌扯开妇人的手,运气起势,那妇人却陡然扔过一个金色的绳索,那绳索挨着白凌的衣服便犹如藤蔓一般快速地向上攀延,紧紧地将她绑住,使她不得动弹。
“我和你一样,白凌,我表面上看着柔弱可欺。但其实我有一百种治你的法子,你才跟着你父亲学过多久?”
她冷笑一声,“你到底还是个小孩,还想跟我斗?若不是我动手杀你会过于明显,你活不到今日。”
“杀我?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又算个什么东西?”
“闭嘴!”她一个巴掌扇过去,白凌的脸登时现出一个红印,“你还是不了解你父亲,只有儿子在他眼里才是位置。”
“哦,那也是你生的那个儿子有位置,你呢?陪在他身边百年,下人叫你什么?乔山夫人?哪门子的夫人?你对他而言不过是用来下蛋的鸡,装菜的碗!”
那妇人听了她的话,一把捏住了她的脸,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头发飞舞似黑色的火焰,“不要挑战我的极限,大不了你我鱼死网破,叫我儿子稳坐继承之位。”
“将军来了。”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从对面跑过来道。
“哼,来了也好,今日我便叫你瞧瞧你在你父亲心中的位置!”
她冲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丫鬟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展开来是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银针,她拿出一根扎在白凌的头顶处,又拿出一根扎在她后脖颈处,白凌睁大了眼睛,哭闹声戛然而止,我走过去很想为她拔掉银针。
但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这是她已然经历的过往,我唯有旁观的资格。
白凌被丫鬟们拖着关进了卧房中的一个柜子里,柜子没有关紧,闪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让她可以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凌的父亲很快来了,他不是我那时见过的一头白发,此时的他神采奕奕,身姿挺拔,他走过来一把搂住那妇人的腰,那妇人侧身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惹得他不住地笑。
“我听人说凌儿放风筝掉进你院子里了,她人不在此处么?”
“大小姐早走了,奴家亲手捡起那风筝递给她,她连接都不愿意接,我倒是不怕受委屈,就怕将军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平白冤枉了我的一番好意。”
她说着在眼角抹了抹泪,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仔细看了许久也没找到眼泪的痕迹,可恨天下男人心盲眼瞎,将军果然怜爱道:“我哪里会冤枉你,你我同床共枕这么久,我来是怕凌儿年幼顽皮冲撞了你。”
“说的倒是好听,我伴君这么久,也未盼得有什么名分。”将军的脸色变了变,她见势坐进他怀里,一双玉手上前抚住他的脸,“将军也知道的,我也对名分之事没什么兴趣,我所想要的,不过是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能够幸福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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