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鱼,不仅牙尖嘴利,刺还很多...”荆九歌神情倨傲,却多了一丝玩味,道,“不若,我把你送到安儿的静园去,如何?”
长欢面上神态自若,头皮却是一麻,道,“你...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不过......”荆九歌目光如炬,看向长欢道,“我要你亲口告诉她,她胸口的那一剑,是你设计伤的她...她因你受了伤,这也是事实...这样,你还敢不敢去?”
长欢没有迟疑,站起身来,道,“我去!”
“安儿向来有仇必报...那你猜,她会不会留下你?”
长欢没有回答,亦想要知晓答案,不过能靠近阿错一步,总多了几成让她想起过去的机会。
谢白棠回到院中,身后跟着为她撑伞的白芍,后面的小厮怀中还抱着一粉一紫两小卷锦布和两条白狐皮。
见长欢居高临下的看着荆九歌,谢白棠有些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荆九歌扭头,胡诌道,“刚才林小暖说,想去给你摘一束梅花插瓶,我说安儿的静园有,正说这事呢...”
长欢只觉这人不仅妖艳,还恐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倒像是真的一般。
谢白棠看向长欢,问道,“是吗?”
长欢点了点头,顺着话道,“想着梅花应是开了,阿娘一定喜欢...”
荆九歌道,“白青,带林小暖去吧...记得我刚才的话,好好和安儿说下,她对那梅树一向护短的紧。”
长欢跟着白青行出门去,刚到院中,便听谢白棠快步跟来,道,“等等--”
谢白棠进了东厢房,取出自己的披风给长欢围上,边系边叮嘱道,“天冷路滑,慢些走,早去早回...”
长欢低头攥紧了披风的边沿,不敢看谢白棠,低声道,“阿娘,若是阿错想要我留下陪她...我可不可以陪她几日?”
谢白棠将帽檐拉上,握住了长欢的手,柔声道,“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不必忧心我...”杀过安错一次,失去过小暖一次,而今的谢白棠,因着小暖,迈过了心中对安错的那道坎。
长欢伸手环住了谢白棠,靠在她胸前,喃喃道,“阿娘,若是阿错不留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谢白棠轻轻拍了拍长欢的背,微微笑道,“去吧--”
长欢这才恋恋不舍的跟了白青出了院门。
出了锦绣园,向西穿过长长的院道,不多时已到了静园。
长欢第一次踏足阿错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好奇着里面是什么模样,想象着再次见到她时,第一句说什么,她会是什么表情,会作何反应。
静园并不小,前院除却正房三间和左右厢房外,宽敞的院落被皑皑白雪覆盖,显得有些空荡,又像极了一方独立尘世之外的安静隐院。
此时正厅门敞开,其前西侧种了一株古树红梅,果然已迎雪绽放。
一个白色身影,透着孤寂落寞,静静矗立在旁,在满天飞雪之中,抬首看花,不动亦不语。
一条赤红发带,又似与红梅争艳。
长欢突然顿足,看着阿错,心痛隐隐,一时不敢再上前。
在白青的催促声中,长欢才缓缓跟了上去。
四足踏雪,咯吱咯吱。
安错听到声响,回首望,并未料到来人,静静道,“是你?”这话,她是冲着长欢说的。
白青上前行礼,道,“安堂主,主子派奴婢来,借一支红梅赏玩。”
正在前厅铜炉添炭的丫鬟半夏见状,早已不等吩咐,从屋内取了枝剪来,冲白青递了过去。
“林小暖,你来选...”白青说着将剪刀递给了长欢。
长欢剥落了衣帽,心砰砰快速跳着,接过剪刀,抬首看向梅树,入目一枝品相甚好的,便垫脚伸手去够。
安错业已看中一枝。
而后,不经意间,两手轻轻相触,握上了同一枝。
长欢对上了安错的眼睛,一个眼含隐痛,一个目似冷冰,而后两人失神般,又同时猛地松了手。
红梅树梢,白雪挂枝,经此一晃,雪落纷纷。
洒上了长欢的头,也迷了安错的眼。
白青见状,轻咳一声。
长欢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剪了梅枝,递了过去。
白青接过,向安错颔首道,“林小暖想来静园做奴婢,还有话要向堂主言明。主子说,要不要留下她,全凭堂主您做主。”说罢一个眼神向长欢示了意。
长欢手中的剪刀,被半夏拿回。
安错静静看向长欢,等着她的话。
披风之下,长欢双手早已攒紧了衣襟,鼓足勇气抬眼看向阿错,支吾道,“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我认识你...在萧关时,是...是我设计...伤了你...”
原来,到头来,第一句说出口的,竟是一句,对不起。
“什么?”半夏惊呼出声,目瞪口呆,随即怒容已现。
安错面无表情。
这样的安错,从来不是长欢熟悉的阿错,而今她也看不透阿错现下心中所想。
沉默片刻,安错才冷冷看向长欢道,“你想做我的奴婢?”
长欢鼻头酸涩,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安错没有回头,只是直视长欢道,“白青,你可以回去了...”
半夏急得直跺脚,道,“主子,她如此处心积虑,不能--”
“半夏!”安错打断了她的话,道,“送白青回锦绣园,替我谢过二楼主,人,我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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