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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手营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如何杀人和防止被杀。我却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很累。
    你可曾见过小孩子杀人?
    杀手营中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那张稚嫩的脸,前一刻还说着笑着,下一刻就把刀子捅到对方腹中,没有丝毫犹豫,即便那个人是他的朋友和伙伴。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睛,那眼神中除了凶残外,什么都没有。而他却好像很享受这个过程。利落的拔刀,即便血喷洒到脸上,也不在意。然后他看着我笑了。
    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
    我从不相信有魔鬼,可是从那日起,我信了。
    我信魔鬼就活在人间,它可能是个孩子,可能是周围的任何人,可能还在对你笑。
    它吞噬你灵魂最干净的部分,把你变成一具空壳,一具行尸走肉,内里再用恐惧和残忍装满。
    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日日都是煎熬。就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杀手营又被扔进来一个小女孩,她很特别,不像其他刚来的孩子,她很安静,不哭不闹。
    我至今还记得,自始至终,她的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干净,阿欢,就同你的眼睛是一样的,干净。
    我躲在角落里看她,她见了,便和我一起蹲在角落里。
    刚开始我们都没说话,就那么坐了很久。后来她掏出一个崭新的蓝色布囊,从中掏出两颗糖,她自己捡了一颗放进嘴里,另一颗却递给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吃糖,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很香很甜。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痛和苦累,还有那么香甜的糖。
    然后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她说,我叫暖暖。
    那年我八岁,她后来告诉我说,她六岁。而我俩却是差不多高。
    她每日并不和我们一起训练,可晚上回到住处时,她都在。
    我不喜与其他人待在一起,可是对她,我却放下了防备。
    我问,你为什么不用去训练?
    她说,我在等爹爹来救我。
    我说,你爹爹进不来,你也出不去。
    她说,我爹爹很厉害,一定会来的。
    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她吸引,可以和她成为朋友,后来我才发现,那时候她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却是我向往的。那就是满怀希望。
    我喜欢和她聊天。她懂得很多,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偶尔插上一两句。
    她和我说她的家人,说她的喜好,还教会了我催眠曲。
    她说,我娘亲做饭最好吃,我最喜欢吃她做的鱼了,我家有好多好多鱼。我爹爹武功可厉害了。我哥哥最喜欢欺负我,可是每次只要我一哭鼻子,爹爹就会教训他,所以哥哥最怕我哭鼻子了。
    她说,我喜欢看娘亲写字画画,喜欢捉弄哥哥,喜欢下雪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
    你知道吗?她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是那么羡慕她。羡慕她有家人,羡慕她有过那么多快乐。
    而这一切,我都没有。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教我唱催眠曲,我唱给你听--
    暖洋洋,天晴好,云儿飘,鱼儿跳,宝贝呼呼睡梦觉,一呼一呼睡着了。
    后来我学会了,她睡不着的时候,我便哼给她听。这曲子,她一听就能睡着。
    她是在我最难熬的时候,照进我生命中的一束亮光,让我幻想着,自己也可以有明天,有希望。可是这一束光,只存在了短短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训练场来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二楼主荆九歌。而她,带来了暖暖。
    训练场上所有人都退在四周,只剩下我和暖暖,地上躺着他们扔过来的两把短刀。
    荆九歌说,杀了她,你就能活。不杀的话,你们两个就都不用活着下来了。
    一句话,挡了我所有的去路。
    周围一片喊“杀”声,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我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看。他们一直在叫,在笑。
    我哭着喊着求他们,不要。可是,没有人理我。
    我们还是捡起了刀。
    暖暖说,我等不来我爹爹了。
    她说,我今天要死了。
    像是她很清楚马上要发生什么一样。
    她又说,我不想你也死了。
    刚说完,她就举刀要砍。
    我本能的向前送刀,她便倒下了。
    你知道吗?原来刀,只要稍微用点力,便能刺进身体。
    我看着她躺在那里,鲜血从嘴里涌出,好多的血。她还那么小,血却好像流不尽一般。
    当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着我,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枕头下...蓝布囊......还有最后一颗糖...本想...过年时送你......我爹爹...在叫我了。
    而后,她便安静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的眼睛,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干净,只是,再也不会动了。
    而后,我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好看的男孩,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冲着我笑。
    他没有说话,却又像是在说,你我都一样,一样都是杀人凶手,一样都是魔鬼。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一年,我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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