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交错,刚见过合作公司资方代表的闻染清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眼神中一点点亲近很真切,随后又低头在看些什么。
闻浚泽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姐姐,实在名不副实,但从闻染清对待他的态度上,闻浚泽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低下头陷入思考,迟意和闻染清结婚可以理解,从种种过往看来,迟意最起码有可能性喜欢过闻染清,在危难关头帮助喜欢的人这不难理解。那后来为什么迟意又主动要和闻染清离婚呢,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为什么走到今天这步?
闻浚泽短暂的人生没有经历过什么爱恨情愁,他不理解,但真切地为闻染清感觉到难过。
也为她们感觉到可惜。
程远在一边一个人讲了很久闻浚泽始终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他看出了少年人有心事,不敢越界。
闻浚泽的目光久久落在一旁的三阶段初步设计文稿上,地质勘测队的名单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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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车一路颠簸,碾过碎石泥土,在乡间小道前停下改成一小段路步行,从最近的镇上到勘测现场,最少统共要花三个小时。
迟意已经在这里实习了几天,基本熟悉了工作内容与工作日程。
前一天晚上拟定线路做好准备工作,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到野外填图拉剖面编钻孔,中午归队吃饭,大部分时间是随身携带干粮解决。晚上七点结束外业工作,回到暂时驻扎的营地进行资料整理与内业计算,凌晨睡觉是常态。
由于工作环境在深山中,水资源缺乏,食物都是从几百公里外运输过来的,做饭的师傅只负责把食物做熟。
这天迟意照常和谈槿搭伴出外业工作,临走前听了队长柏青一声嘱托,晚间要早些回来,说是有甲方的代表视察工作。
下午四点多,对讲机中就传来了归队的指令,手头的事情正好做完,两人没做他想,沿标记路线返回。
远远地,迟意就闻见炖肉的味道。
蔬菜不易保存,餐食中大部分都是肉类。
山中没有任何一条小路,来之前迟意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走得多了的那类人,每天都累得像狗一样,无所谓吃的什么,她领了盒饭餐具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和谈槿边吃边聊。
简易活动式住房内,双方简单的寒暄过后,技术部门的负责人进行了对接,来的路上闻染清有些晕车,难得地中途离场出来透口气。
两排房屋之间拉了几盏灯,屋内闷热,没有制冷设备,几个勘测装备还没有卸下的队员在空地上用餐。
山间的溪流冰凉透彻,有几只萤火虫从灌木丛中飞出,忽明忽暗,在水中倒映出一个个影子。
这里的空气很好,闻染清想起闻浚泽一米八的高个突然在她面前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也觉得十分暖心。
不过山间的清新不足以纾解淤积的情绪,只能做暂时的放松,闻染清浅浅呼出了一口气,目光随着一只萤火虫越过淙淙溪流,飞往林间深处。
随之飞行,萤火照亮了一小块暗黑区域,闻染清想到了迟意的眼睛。
迟意的眼睛亮亮的,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时这样,和她结婚时这样,婚后的每一次对视也这样。
无论迟意出于什么样的本心,闻染清都会不自主沉迷其中,她不敢多看。
她们离婚已经快有一个月了,闻染清一直用连轴转的工作麻痹自己,没想到松懈一会情感就不由自主地冒头。
时间差不多了,原本计划在这里停留三天,闻染清心知没有过多必要,如果不是夜间山路难走,今晚就可以启程。
她转身往回走,看见了一双熠熠的眼眸,有些动不了了。
灰头土脸的女孩冲锋衣系在腰间,迷彩短袖和白皙胳膊上面也沾染了不少灰尘,从清瘦的面容和被勾勒出来的腰身可以看出,很明显,迟意比上次闻染清见到她时又瘦了不少。
不知道她和谈槿在说什么,也许是夏蝉和山风,也许是路途上遇到了什么新奇事物,迟意笑得明媚而张扬,一手端着盒饭一手还在空中比划。
无论是哪一种,闻染清都觉得那很适合迟意。
迟意本来就是这样活生生,肆意的人啊。
因愧疚产生的退意渐长,闻染清有些胸闷。
原本就是她利用了年少时迟意单纯的欢喜,这种对迟意亏欠的感觉像一块巨石,随着合约开始生效的时间过后越久,越是压得闻染清喘不过气。
迟意像一块纯净通透的璞玉,碰一下闻染清都怕自己肮脏卑鄙的心思沾染上去。
也许不再靠近呢,迟意会比和她在一起要幸福许多..
可连着二十多天没有看到迟意,思念在看见迟意的这一刻疯涨,闻染清知道了,自己离不开她。
“姐。”大量的数据冗长又无聊,闻浚泽也出来透口气,顺便观察一下自己的小计划有没有成功。
果然闻染清看见迟意了。
他在闻染清要转过身的时候适时地站在她身边,故作疑问:“那不是姐夫吗?”
闻染清抓着手包的手紧了紧,耳边生出一股燥意,她刚想出声阻止闻浚泽,可是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迟意朝发出不小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一下就认出了背光站着的闻染清。
柏青和闻氏技术部的职员一块走了出来,看见闻染清和迟意之间的距离,犹豫了一下,隔空朝迟意招招手,也把周围队员召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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