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亦青计算着沈牧到达房间的时间,幽怨地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等沈牧刷卡开门进来。
“阿青。”沈牧进门第一眼就和施亦青对视上。
施亦青抬起头,他没有哭,但是眼神里的幽怨和害怕呼之欲出。
“沈叔叔,你去哪里了?”
愧疚感充斥着沈牧的内心,他把房卡仍在玄关柜上朝施亦青走过去。
“我……出去见了个朋友。”
施亦青眼神收敛,换成委屈:“你不告诉我,我以为你……”
沈牧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在乡下被欺负被抛弃的施亦青,痛心的坐到施亦青旁边伸手给他整理一下头发:“太晚了,所以。”
他心虚了,他自己知道不是因为太晚了,不告诉施亦青偷偷去只是因为他知道肖遥这个朋友的特殊性。
自从有了施亦青,他比从前更加用心的掩藏自己的性取向。
怕施亦青接受不了,怕他「学坏了」。
施亦青微微低头,细嫩泛着红晕的两只缠在一起不说话。
沈牧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心疼地拉着施亦青坐上床:“怎么不穿鞋?”
施亦青还是不说话。
“冷不冷?”沈牧伸手去摸施亦青的脚,脚底冰凉。
他立马拉过被子盖住施亦青的双脚,为自己偷偷出去见朋友把施亦青一个人留在酒店里的行为自责。
施亦青缓缓抬头看沈牧:“沈叔叔。”
沈牧看着他的眼睛:“嗯?”
施亦青压着嗓子,用那种疲惫的声线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哪里了不告诉我。”
他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正中沈牧的软肋,他抿抿嘴:“好。”
施亦青终于展露笑容,得逞般嘿嘿笑一下,翻身滚到自己的位置拉好被子盖上。
“困了吗?”沈牧问。
施亦青点点头。
沈牧也脱掉自己的衣服裤子上床,关上灯之后拉着被子盖自己肚皮。
“对不起啊。”
施亦青转头看沈牧,黑暗中泛着水光的眼睛弯起:“沈叔叔。”
沈牧:“嗯?”
施亦青:“你不会抛弃我吧。”
沈牧心脏一缩,心疼得无以复加:“不会。”
“晚安,沈叔叔。”
他得逞了,现在的施亦青就像一条狐狸。
他们现在早就不会抱着睡觉了,大概任何一个像施亦青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会再跟长辈抱着睡觉,施亦青也会觉得抗拒,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改变。
他和大家一样,这个年龄的孩子,只在乎「心理占有」。
很长一段时间内沈牧都没有再和朋友单独出去会面过,一是汽车厂的工作越来越忙,二是他总是会想到施亦青独自在家里等待他的可怜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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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了?”施亦青紧紧贴着墙壁,总忍不住想要踮起脚尖,想要自己的身高再高一点。
沈牧温热的大手按在施亦青肩膀上,让他老实一点。
“164cm了,不错。”
沈牧心满意足地放开施亦青,弯腰打量施亦青。
施亦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怎么了。”
沈牧笑,昂起头给施亦青看他的喉结:“我们阿青的喉结也长出来了,怎么还是没有变声呢。”
施亦青摸摸自己的脖子:“老师说了,男生在十四岁到十六岁才是变声期,我才十三岁,不着急。”
科学总是没错的,施亦青这次终于能反抗沈叔叔了。
沈牧放下尺子,凑近施亦青笔直地站在施亦青面前比划:“很快就有我这么高了。”
施亦青得意洋洋,“那肯定呀。”
2008年如期到来,元旦是和沈叔叔和湘君阿姨在九爷爷那里过的,今天二号,沈牧赶紧给他把身高记录下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放寒假的那天沈牧带着施亦青去吃了一顿羊肉火锅,热气蒸腾的火锅店里雾气飘渺,施亦青吃得浑身发热。
店里有很多好友和一家子聚餐,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施亦青和沈牧就隔了一个餐桌的距离,却有种朦朦胧胧的浪漫感觉。
“今年的冷得好早。”施亦青一边夹羊肉一边说。
沈牧用漏勺捞羊肉,方便施亦青夹,在氤氲的雾气中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天气。”
火锅店里放着电视,喧闹的聊天声中夹杂着当地电视台的天气报道。
“自2008年一月中旬开始,长江流域开始持续出现特大风雪,安徽、江西……”
施亦青歪着头听着,随口说了一句:“看来不止永南市这样呢,沈叔叔。”
沈牧也没有放在心上,横竖不可能是冰河世纪来临,他和施亦青在一起,不需要参与春运,上班上学的地方也很近,不会影响到生活。
一起散步回家的时候施亦青拢紧了围巾,忍不住瑟缩着脖子。
“是不是不太暖和了?”沈牧伸手在围巾上摸了一下,感受到因为多次洗涤之后不够柔软的围巾。
“明天我们去商场逛逛,买个新的,湘君说这两天商场楼上的羊绒衫店里在做活动,顺便给你挑两件。”
施亦青微微撅着嘴,“沈叔叔……”
沈牧歪头看他:“嗯?”
施亦青:“你去年今年都没有给我织毛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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