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亦青:“他什么时候回来?”
谭晓丽笑笑,心里有点苦涩:“很快就回来了。”
她没有骗施亦青,她找人打听过了,沈牧的情况还算不错,再观察两天应该就能出院。
施亦青病了一场,妈妈一直在医院陪着他,每天早中晚都能听到她给另外一个孩子打电话,温柔的安抚他,让他好好吃饭不要出去玩,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说妈妈也很想你,说爱你宝贝。
这种时候施亦青就会格外的想沈叔叔。
三天后施亦青出院,回家的时候西关街也已经解封了,但是九爷爷那边还没有,湘君阿姨还没有回来。
谭晓丽有手机,给湘君打了个电话让施亦青跟他说话。
孩子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的,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能忧愁好几天。她和施亦青聊天也没有效果,他很乖,但是他和自己好像也只是剩下礼貌了。
湘君那边也是焦头烂额,九爷爷住的小区是老教师家属院,住的都是九爷爷那辈的老人,很多儿女都不在身边,湘君一个人在家属楼里跑,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每天还要帮街道办的人一起测体温发物资什么的。
这下听到施亦青没事就放心了。
“阿青好好听妈妈的话,再过几天沈叔叔和我都回来了,好不好?”
施亦青笑了一下,乖乖地说好。
谭晓丽在旁边择菜,不免觉得心酸,她的心情很复杂。
又过了两天,谭晓丽在能监督施亦青好好吃饭,虽然吃不下多少,但一日三餐不会落下,气色看起来终于是好了一些。
当天晚上谭晓丽家里打电话过来,那边说孩子有点低烧,哭着吵着要妈妈。
睡觉之前谭晓丽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跟施亦青说:“明天那个湘君阿姨就能回来了,妈妈那边有点事情要赶回去。”
施亦青只是乖巧地说:“好的,妈妈。”
谭晓丽看着他:“会生妈妈的气吗?”
施亦青笑笑:“不会。”
谭晓丽默默叹口气,接着收拾东西,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就离开了。
施亦青侧躺在床上,看着妈妈轻轻关上卧室的门,他以为会舍不得或者是想点别的什么。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想,脑袋里空荡荡的。
天亮之后施亦青醒来,看到厨房的蒸锅里有包子,他开火热了一下吃了一个。
因为非典送奶站已经好久没有送过新鲜牛奶了,妈妈来了之后给他买了那种盒装的牛奶和奶粉,施亦青自己用热水冲泡了一杯,搬了个凳子在阳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一杯奶喝了好久,已经变凉了还是没有喝完,施亦青盯着远处的街角,就那么一直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亦青精神都有点恍惚了,眼睛有点不能聚焦模模糊糊的感觉。
四月的春风实在是太舒服了,嫩绿的梧桐树叶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外长。
和沈叔叔分别的那个早晨,还不是这样呢。
一阵风吹来,街角的那一排樱花呼啦啦地飘落一大片,施亦青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长腿,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缓缓从樱花树下走来。
樱花雨掉落在他的头上他的肩头,他也没有停留一步,很是着急地往前走着。
施亦青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终于确定,那就是他的沈叔叔。
施亦青甚至都忘了像以往一样在阳台喊他,着急忙慌地穿着拖鞋就跑下楼去。
沈牧在医院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高烧不止的时候心里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现在施亦青怎么样了?湘君在陪着他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戴着双层口罩,走到街角的时候恨不得跑起来,在他脚步越来越快的时候看到街边跑出一个小孩。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个蓝白的格子衬衫,脚上是毛线拖鞋,小小一个用他最大的步伐朝自己跑过来。
沈牧激动地大喊:“阿青!”
“沈叔叔!”施亦青一刻不停地往前跑,他焦急到根本没有去看路,只顾着看沈叔叔。
施亦青一边喊着沈叔叔一边冲进沈牧的怀里,沈牧蹲着接住他,没想到小孩跑得太用力直接他他撞到了。
两人摔倒在地上。
沈牧无暇顾及自己摔了个大屁股墩,抱着施亦青安抚。
“阿青乖,没事了。”
施亦青呜呜哇哇地哭着,隐忍了这么多天此刻终于释放,他不管不顾地抱着沈叔叔大哭,宣泄这段时间的苦闷和委屈。
“没事了。没事了……”沈牧一堆话没办法说出口,只有抱着施亦青一直说没事了。
两人回了家,沈牧看到家里依然是干净整洁的,甚至比他自己在家的时候还要整洁。
他问施亦青:“妈妈已经走了吗?”
施亦青点点头,说:“弟弟生病了。”
沈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弟弟?”
施亦青:“嗯,妈妈的新小孩。”
“哦……”沈牧呆滞道,施亦青说妈妈的新小孩的时候眼神里空洞的感觉让他心疼。
他好像不在乎这个了,不在乎妈妈是不是爱他。
怎么会有小孩不在乎自己的妈妈是否爱自己,是否是排在所有人面前的呢?
他只有九岁啊。
施亦青觉得一切都好,只要沈叔叔回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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