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俄罗斯的芥川龙之介还并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度过的时光让他几乎忘记了太宰治的存在,他几乎每天都与其通话不断,甚至有过好几次电话费使用超标的情况,让负责财物保管的樋口一叶感到匪夷所思,对着赤字的账本颓然挠头,硬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在以前的她看来,芥川确实开始频繁和人通话了,但他并不像是会长久唠叨的人,怎么也不应该出现这方面用费的赤字问题呀?
渐渐开始生疑的她对森鸥外报告了这个问题。
“芥川前辈几乎每天要和同一个人通好几次电话,每天都会出去见面,不过最近几天倒是没有那么频繁了,我问了芥川前辈,他说那个人最近忙于自己的事业,无法每天和他约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感觉最近的芥川前辈都有些闲起来了。那个人似乎很喜欢芥川前辈。”
“有多喜欢?”
“我上次看到芥川前辈脸红了,脖颈都烫起来了……对方似乎也是混我们这个道上的人,可我无法阻止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应该听由芥川前辈这样下去吗?”
森鸥外不急不缓地开口说:“港口黑手党在俄罗斯也有一些敌对势力,芥川君算是很重要的一位成员,如果对方是想从芥川君身上打感情牌然后趁虚而入,也能成说。”
“我会继续观察的。”
“辛苦你了,如果芥川君被夺走了忠诚,那我会很苦恼。”森鸥外挑着尾音强调着,这种腔调让樋口一叶倍感压力与紧张,使她没有拒绝的选择可言。
当天晚上,芥川龙之介久违地又收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电话。虽然只是一个礼拜没有联系,远远不至于涌上久违这一夸张的修辞,可对于以前每天通话数次的两人来说,整整一个礼拜的联络空档确实是令人神思不属,寝食难安。
陀思妥耶夫斯基好似威胁一般询问他:“听说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芥川的神色变得不悦起来:“你从哪里听到的?”
“上次你的随从问你是不是用情太深,你说该离开俄罗斯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你又窃听。”
“不可以吗?”
“你没有资格这么做,你不是在下的领导,也不是在下的老师,更不是在下的家属或者监护人。”
“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窃听你?”
芥川龙之介被堵住了话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的沉默之后,他回道:“你都听到了,却又不赶过来陪伴,那么你就是单纯在进行流氓行为。”
“我最近很忙,暂时不能去你那里。如果你真的觉得无聊,我可以让最近新结识的一位队友来找你。”
“又是从哪里勾结上的狐朋狗友呢?”他冷笑道,“一群道貌岸然的臭男人,我不需要。”
“这番话让那人听了怕是得委屈。我非常欣赏那人,他性格外向,谈吐幽默,日语也很拿手,你不用担心沟通问题。如果真的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让他来陪伴你。”
“不想谈这个问题了。”
“好吧。最近情绪安定了一些吗?要不要听睡前故事?我精心准备了好多鬼故事,保证可以吓出心脏病。”
“我觉得你比鬼好不到哪里去。”
“那也至少好一些,比起恶鬼,你是更加希望我来夜访的对不对?”
“镰刀和锤子都备好了,就等着你来夜访,亲身验证这工农阶级的武器究竟行不行。”
“我亲爱的黑眼睛的龙之介,请务必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
“识相。”
“明天我就让刚才说的那个人去找你。”
“不需要。”
“这样做不仅是为了避免你无聊,也是为了照顾到你的安全。你在俄罗斯生活的这段时间一直平安无事,都是因为我在保护你。”
“知道是你在保护我……不要有事没事就提起来……”他的话音渐渐转微,不知是出于羞意还是耻意,不知不觉便竦缩起了肩膀,低下了脸庞。因为这一动作,他顺势就看见了衣襟内侧的窃听器。窃听器显而易见,只要他用手指掀开上衣领口,就能马上把这个小小的装置捻起并扔出去,可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如此容易被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其实是早有把握料定不会被取下来的,芥川龙之介心里也恨清楚这一点。想到这里,芥川龙之介内心一阵恼火,低低地咒骂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然而那双伸出去准备把窃听器摘下来的手却踌躇了。片刻之后,他闭上了眼,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被掀开的上衣因此慢慢收拢,无言地把窃听器掩盖了起来。
仿佛看得见芥川的一举一动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缩回手的瞬间便得意地笑了。笑声穿过听筒传达而至,清晰可闻。
“晚安。”
芥川扶额,疲惫地回了他一句“晚安”,随后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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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乌乌想见龙之介(流泪猫猫头)。
芥川:乌乌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怎么还没有忙完(流泪猫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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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题目指的就是这个。
第25章 告白之夜
芥川龙之介次日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好的地点见到了那位新同伴。后者似乎心有不满,在芥川走过去的时候他还坐在长椅上百无聊奈地晃着腿,双手拖腮,连背影都充满了慵懒与烦躁的情绪。芥川在背后看着他,虽然还没有看见他的脸,但完全能想象出他皱眉作苦脸的模样。一呼唤,果见那人皱眉鼓腮夸张似古时的朱庇特。芥川一下便烦闷起来了,心想,你不给我好脸色,我也不打算做出买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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