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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苒含糊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跑不了的。”
    待叶槐走后,裴苒也赶沈芊芊走:“师姐,麻烦你帮我给白芜尊带句话,我这两天身子冷得很,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暖身子的,顺便带点过来,感激不尽。”
    沈芊芊始终盯着她的脸看,即使她知道这样不好过于粗鲁,但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裴苒脸上转去,她看见裴苒稍显不适的脸色,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把师尊唤来,师妹,你在这等着我。”
    裴苒道:“那就多谢芊芊师姐了。”
    待所有人走后,裴苒走至洗漱台上,清晨她打来的水洗完后还没倒,她低头,水中倒映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只是这张脸说不上的奇怪,总是能在裴苒那张脸上看到别个的影子,不知是不是她二人长得又些许像的缘故,裴苒竟一时间认不出自己的相貌究竟是哪一个。
    可更明显的是,她的脸越发红肿,昨天还只是红了脸颊,今日却是连额头下巴都红了起来。
    可她身子上并没有不适,难道就是刚刚被太阳照射了的关系?
    裴苒如此想着,将桌上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回过头脸朝下扎进了水盆中,一直憋气直到憋不住,才抬起头,再如此往复了好几次,她的意识才算清醒,再一次看水中倒影时,裴苒终于能分清里头哪个是自己。
    这邪术太强,能蛊惑人的心智,只不过这几天的功夫,裴苒竟在一瞬间差点就忘了自己原本的相貌,那一瞬间代入的竟是郁婕,她的下场,她的绝望,在那刹那见淹没了裴苒原有的记忆。
    白芜尊来的时候,皱了下眉,裴苒看过去的时候,他爽朗地笑了:“雪莲可吃了?”
    裴苒道:“刚刚已经服下了,白芜尊,我身上已经没哪里不适,不用扎针了吧?”
    那一根根银针长短各异,有那么一根两根手指长的针,白芜尊说要扎进她的天灵盖,吓得裴苒抱住了头:“这么长扎进我脑袋里,会不会扎死了?”
    白芜尊道:“不会不会,你要相信我,这针我扎过好多次了,不会有事的,来,把你的脑袋露出来。”
    随后白施针时,沈芊芊和叶槐被白芜尊叫出去了,屋内仅剩他二人,裴苒轻声问道:“白芜尊,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芜尊问:“为何这么说?雪莲都喝下去了,怎么还会这么说?难不成真是这针把人扎傻了?”
    裴苒无心回应这个,道:“我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是裴苒,还是郁婕,我今天一早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话音刚落,白芜尊一针扎进了她太阳穴:“故而邪术能迷乱人的心智,使人忘却自我,心中满是邪念,心中有所想,手就不听使唤,所以入邪之人很难把控自己,有时候屠了城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屠城之时的肆意潇洒,却不知为何要杀人,入邪的人,实则是具可怖的躯体,意识早已不是自己的。”
    裴苒道:“那她事后会记起自己所做的事吗?”
    白芜尊手指轻轻地扎着针,呼吸却变得急促,像是心中想起什么事来:“会,她会记得,而且会记得很清晰,可入邪的人,哪有心了,即便是她记起来,也不会有半分愧疚之意。”
    裴苒不说话了,郁婕是否有那么一刻后悔自己屠了二十三条人命,又是否会对那些所杀之人心怀歉意,还是这些都不如钟离嫣。
    郁婕说她屠杀几十条人命是为了钟离嫣,可什么样的理由,需要她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来,为了钟离嫣一人,取了二十三条活生生的性命,实在是说不过去。
    白芜尊道:“小徒弟,别想多了,成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中一次邪,顶多精气受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青离让你来跟我,是对的。”
    可裴苒却不怎么高兴,也不是说白芜尊不好,青一门三位尊长,白芜尊的弟子是最多的,无他,就是白芜尊脾性好,既懂医术,修为又高,既能行医,也能驱邪,跟着他,能学到的东西是极多的,然而裴苒入青一门第一眼便相中了钟离嫣,冥冥中钟离嫣就是有一种把她吸过去的本事,相处了这么久,裴苒是舍不得走得这么快的,可不走,她留在那又能怎样。
    裴苒便道:“等我身体好了,一定尽快到白芜尊那听课,不再耽搁了。”
    白芜尊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嘛,还在青一门内,总不会与你这些师兄们过于疏远的。”
    白芜尊时常一副温柔儒雅的样子,可那双眼睛仿佛长了钩子一样,能读懂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裴苒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知道了,白芜尊,我真的不会死吗?”
    白芜尊笑道:“不会不会,只是这几天要多注意,别乱跑,万一意识不清,做了些糊涂事就麻烦了。”
    裴苒不知他说的糊涂事是什么,但很快,她就做了件糊涂事。
    施针完后,白芜尊离去,沈芊芊将顺路带来的药汁给她端来,道:“小师妹,这是师尊给你开的药,刚煎好的,你趁热喝了,凉了苦。”
    裴苒接了过来,道:“师姐,你对我可真好。”
    沈芊芊一怔,道:“师姐喜欢你,当然要对你好。”
    午间的阳光毒辣,窗户被紧密合上,只透着一缝,吹点风进来,这束阳光照在沈芊芊脸上,将她那脸上的细小绒毛照出来,裴苒记起那个夏天,女班长脸上也有这样细密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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