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手掌软白细嫩, 直直朝她伸着。
辞柯拼命忍住不知道为什么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挪动双腿,慢慢朝着叶犹清靠近。
很久不曾有人向她伸出手,很久不曾有人想要保护她。
距离那只手不过几寸的时候, 有人朝着她的方向扑过来, 辞柯抬眼去看的瞬间, 那只手忽然向前探, 轻松将她手掌握住, 包裹其中。
辞柯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叶犹清去了, 眼看着女子双肩平移,牢牢将她挡在身后。
另一修长高挑的身影忽然闪过,身躯几乎成了残影,无人看见她做了什么, 等到十里潇洒落地,吹去挡脸的发丝时, 便已经倒了一地的婢女婆子。
都是后院生长的人, 哪里见过十里这般武功,一个个除了尖叫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抱头缩成了一片。
叶犹清紧紧攥着辞柯的手, 将她拉在自己身后, 眼光锋利如刀, 冷冷落在站在中央的中年女子身上。
“你, 你是何人!”女子后退两步,一边警惕地打量叶犹清和十里,一边颤颤巍巍说道,“这里可是季府,擅闯宅子,可是要送官的!”
“大夫人别急,我不过是做客,何来擅闯之言。”叶犹清唇角勾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柔声道,“十……师父,扶大夫人坐下。”
十里横了叶犹清一眼,想说什么,许是想到了吃人嘴短这道理,只得认命上前,“礼貌”地扯过女子,将她死死按在圈椅上。
一旁还有婢女想反抗,谁知被十里一瞧,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是国公府嫡女?待我将此事告与梁国公,让他好好教训你这大胆的妮子!”中年女子挣脱不得,说话都带了颤音。
身后的辞柯十分沉默,一言不发,但手掌却冰冷,想必是害怕了吧,叶犹清目光扫过地上散乱的绳索和马鞭,猜想自己未到前,辞柯不知受了多少欺凌,骤然冒出更多火气。
语气就更不善了些。
“您随意,不过我相信我来带回我的人,我爹不会因此而怪罪我。”叶犹清噙着笑说。
听了这话,不仅中年女子瞪大了眼,她身后的辞柯也猛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叶犹清的背影。
“你说什么?”辞柯不敢相信般低声问。
叶犹清没有回答她,也不知怎么回答,要想带走辞柯,她必须有些正当的由头才行,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子被这后院生吞活吃。
“胡说,这妮子从入了奴籍后,便是被我季府买下,怎么便成了你的人!”中年女子冷哼一声,用力想要起身,却被十里一只手控制在了原地。
“来人,来人啊!”她忽然尖声喊叫起来,十里眉头一皱,从手臂解下油乎乎的护袖便想塞进中年女子嘴里,却被叶犹清伸手阻止。
叶犹清冲她摇了摇头,若是伤害了这女人,怕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十里忿忿将手放下,手捏着椅子背纵身而起,挡在了方才赶来的众多家丁面前,将他们拦得严严实实。
“据我所知,两年前贵妃复位时,圣上曾下了一道命令,除去辞柯的奴籍身份,就算她如今还是奴婢,也早就是个自由身了。”叶犹清松开辞柯的手,抱臂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那中年女子。
“根据齐朝律令,奴婢乃雇佣关系,即使你当初花了银子,也不能限制她自由。奴婢犯事自有官府处置,你动用私刑,将我大齐律法置于何地?”叶犹清说得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眼都让女子无法反驳。
“您并非民妇,而是堂堂太傅的嫡妻,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中年女子白了脸,她虽是季太傅嫡妻,但却是从季太傅科举前便跟了他,在京中出了名的大字不识一个,被叶犹清伶牙俐齿这么一说,便是张口结舌。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理直气壮起来:“明明是这狐媚子行凶在先,那这婢女刺伤我儿之事如何算?”
“刺伤?”叶犹清微微点着头,回身对上了辞柯的视线。
辞柯下意识张口想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叶犹清便已经扭回了脸,辞柯面色瞬间白了几分。
好在下一瞬,叶犹清便开口,最后的笑意也消失殆尽:“好啊,既然您如此说,我们便到官府去,好好让人家断个案,看看堂堂太子少傅的儿子是怎么霸凌府中婢女的。”
辞柯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慢慢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看着叶犹清的背影出神。
辞柯不是鲁莽的人,她聪明又能忍,若不是那人真的触碰了她底线,她绝不会动手,而方才听季安安说她长兄试图纳辞柯为妾的事,也算个线索。
故而有此猜测,果然不出她所料,听到官府二字后,中年女子立刻闭上了嘴巴,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许多,一看便知是在恐慌。
“请啊,大夫人。”叶犹清再次勾起笑靥,却看得中年女子浑身发冷,心里暗暗将叶犹清骂了个遍。
“不必了,不过贱婢一个,同她进到官府,有碍身份。”女子硬邦邦说着,伸手指向离开的路,冲着辞柯恶狠狠道,“还不滚开,莫要脏了我的府邸!”
“多谢,不必送。”叶犹清冷眼笑着,然后转身走向通往门外的石板路,边走边道,“师父,走了。”
十里正坐在一群家丁身上悠闲地摸着自己的刀,听见叶犹清开口,这才懒洋洋地跳下来,负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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