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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初年的性子中的多疑是积年埋下的,南乔做了许多都没能让她彻底打消,又怎么可能单凭眼前这人三言两语就变了主意?她不过是闲来无聊,看着这青衣妇人又较为顺眼,所以才与她聊了几句罢了。
    只不过也不算是毫无所获,至少让她想要收拾南乔的心愈发重了。
    但同时她又有些头疼,不知道究竟该拿出何等态度去对待南乔。
    若换做旁人,她早就彻底疏远了去,眼不见心不烦。可偏偏南乔与旁人不同,近又近不得,疏远又疏远不得,着实让她难办。
    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不能接受南乔?
    可两人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多,她不愿让南乔委屈迁就她,又不肯为南乔改变些许,兜兜转转,终究是无法接受。
    窗外似是天亮了,但也有可能是白雪映出的光。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辗转反侧许久,不得安睡。思及白日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再不敢胡思乱想,只得逼迫着自己静下心来闭目养神。
    一大早匆匆忙忙用过早饭,她便又要动身离开了。
    店家仍是身着一袭青衣站在柜台之后,含笑向她道了别,顺手拿了一支像是刚折下来的梅花扔到了她怀里:“姑娘,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
    那红梅之上还带着白雪,两相映衬,显得十分好看。
    柳初年知晓她话中的意思,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拿着那一支梅花弯了眼:“多谢美人赠花,后会有期。”
    自离别了那一客栈之后,一路上便没有什么趣事了,不过就是匆忙赶路。
    也不是是何缘故,她所选的落脚之处大多都与南乔相合,两人之间始终就差着一日的时光,不紧不慢地赶着。
    柳初年也试着向那些店家询问过南乔,但得到的都不过是一些中规中矩的回答罢了,再没有那日新奇。大抵开店的店家都是为了赚些银钱,像那位青衣妇人一般的终归是少数。
    唯一一件值得一提的便是,她那逆徒砸了一家店。
    那日她匆匆来到一个小镇上投诉,却听闻最大的那家客栈昨日被人给砸了,只得转而找了一家小客栈栖身。后来顺口向人问了一句,说是昨日一位女子带着侍从到那里投诉,不知怎么居然一言不合砸了人家的客栈,还将老板绑去送了官。
    南乔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向来是那老板做了什么让南乔看不过眼的事情,所以才有了此事。只是再想细问,便没有人知道了,她也只好将这点好奇心给压下,等着回头见了南乔一并算来。
    长途奔波绝对是最消耗精力的一件事,无趣的很,遇到路况不好的时候几乎能将整个人的骨架都颠散了一般。
    柳初年这几年已经甚少这么匆忙地赶路,骤然在身体亏损的情况下遭此折腾,几乎将半条命都折了进去,腰酸背疼各种症状都显现了出来。
    待到来到了陇右地界,柳初年终于松了口气,然而随着车马驶入陇右,她的心却愈发沉重了起来。
    陇右几乎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再加上旁的缘由,路有冻死骨不再是只出现在史书中的字句。饶是她见过无数血腥的场面,却还是被眼前这凄惨的模样给震惊了。
    她不敢想象南乔会是怎么样的反应——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室宗亲,就算精通了阴谋诡计,也未必能面对的来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柳初年放下了车帘,有些不忍再看。她心如磐石,不惧刀枪剑戟,但眼前这一幕幕却比那八荒最锋利的怀袖剑还更为戳人心肺。
    包虹将身上披着御寒的大衣扔进车厢,解释道:“路上只怕会有不少灾民,我们不能露富,不然只怕会招来横祸。”
    “我知道,那就劳烦你受累了。”柳初年接过她的披风,慢慢地折了起来。
    包虹所说的的确不假,这些灾民虽然十分可怜,可却也不得不防。他们是陷入绝境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呢?易子而食,在此处只怕早已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传闻了。
    早些年间,晋国有一件流传颇广的事情。
    当年晋国南境曾遭遇蝗灾,颗粒无收,当时也是那么一番人间地狱的模样。京中有一位年纪颇长的富豪,听闻之后吩咐下人取出积粮,押送了过去。她本是一番好心想要救助灾民,又因为对官府的不信任,所以不顾舟车劳顿亲自将那一批粮食押送了过去。
    可事情就坏在此处,没有官府的押送,她们便如同狼入虎口,方一进入南境便被灾民抢走了所有粮食。灾民在争抢之中甚至动起手来,出现了死伤,最后粮食被抢光,灾民居然又将她们身上的贵重物品,以及钗环等物掠走。那位富豪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居然被这么作践,当场便气急攻心,不治而亡。
    此事传入京中,那些原本还存这些怜悯的富商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意,再不肯借粮给官府赈灾去救治那帮“刁民”。柳初年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算周旋过来,故而印象颇深。
    就算到如今,她都不知道此事究竟错在谁。大抵终究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时隔多年,她居然又看到了这些境况,恍惚间,当初南境的惨状历历在目。
    柳初年感觉自己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又压上了千斤巨石。
    “你站住!”包虹突然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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