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骑快马径往西风口来,那西风口是个山寨,过江后往风雨楼来,走那条路是个捷径。
过了沅南小城,再往前,踏上山路不远便是西风口,城里不太平,四人在客栈里歇脚时,遇到两伙江湖人拚杀。楼镜赶得巧,从两伙交手之人字里行间听出这两波人,一边是城中红香会的,一边正好是那西风口青麒帮的。
楼下打得热闹,楼镜站在二楼栏杆边上看着,问花衫道:“青麒帮帮会实力如何?”
“马马虎虎,不过那帮主孙莽,有些本事。”否则这帮会也立不住脚。
楼镜回头望向他,又问到:“比颜不昧如何?”
花衫谑笑出声,“他在颜不昧跟前,上不了门面。”
楼镜再看厮杀的那些人,心里已有了数。
“他们闹的这样厉害,丘召翊也由着?”
“原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恶人。”花衫轻描淡写。
“飞花盟大小帮会,门派,教宗数十个,还有些独来独往的,难道个个似他们?”楼镜问道。若真是这般,只消放任飞花盟不管,让他内斗,使其溃散,一击必败,可事实并非如此,中原武林十多年前是集众门派之精锐,方将飞花盟击溃,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飞花盟退入江南蛰伏,似牛皮癣,又顽固难除又令人憎恶。
“不,多数帮会都有依附,就比如这青麒帮的和那红香会的原先都依附着定山派,归龙仇管,龙仇对丘召翊忠心不二,韶衍是丘召翊亲传徒儿,大小姐与韶衍交好,若龙仇在时,这青麒帮自会给三分面子,不敢造次;而青麒帮和红香会便是有个不和摩擦,小打小闹,定山派的不会管,但若是有灭门吞并这档子事,龙仇便要插手了。”
掌柜的并一干伙计早已远远躲了出去,一楼客堂里见了血,众人越打越性气,那血气漂浮在楼镜眼底,她冷眼望着。
花衫道:“龙仇一死,底下各个门派之间是互相不服的,定要个厉害的人才能压得住他们。赫连缺赫连楼主原本有意将这些门派收服,只可惜遇着丘召翊出关,调查龙仇死因,清理飞花盟中奸细,赫连缺疲于应对。两尊菩萨斗法,无暇他顾,朝圣教地处淮南,鞭长莫及,也就有了这些小鬼,人间放肆。”
楼镜心头一动,又瞅了花衫一眼。她是头次知道,飞花盟内奸,龙仇之死不简单,花衫想说什么,这些原与赫连缺有关,是他向中原武林泄露了龙仇行踪?
花衫微微一笑,正对着楼镜,“孤雁难飞,孤掌难鸣,手中无人,行事不便,你要报仇,是用人之际,此刻是大好的机会,不若将这帮人收归己用。”
楼镜不置可否,不说她是干元宗出身,暂时委身风雨楼,没有声名,更没有独步武林的修为,就说这人心,岂是如此容易收服的?
当天夜里,四人便赶到了西风口。青麒帮与红香会的厮杀,损伤了元气,倒正好便宜了他们。
银月如勾,夜风极为冷冽,山坪上灯火闪烁,会堂里灯火通明,酒桌子摆着,众人喝酒划拳,闹得正酣。那大门彭的一声,从外撞开,两名守门的兄弟跌倒在地上,冷风直灌进来,众人酒醒了大半。
一袒胸露乳,毛绒绒的汉子瞅着身披夜色走来的人,怒喝:“什么人,活腻歪了,敢闯我青麒帮!”
楼镜手提一把三尺来长,色沉如渊水的青锋,“风雨楼的人。”
青麒帮有半数多的人或是外出,或是负了伤修养,或是在看守山寨,堂中只有七十来人,闹腾的人声渐歇,另一个马脸的男人坐着,不解道:“那病秧子的人跑到我们地盘上来做什么?”
一旁的人提醒道:“前些日子刘兆金那批货……”如此一提,堂中不解的众人想起了这桩事来,却很不以为然。
楼镜目光冷冽,缓缓扫到台子上那桌。一个男人腿横跨在座上,端着酒碗歪坐着,猿背蜂腰,络腮胡子戟张,散漫地瞧过来,正是青麒帮的帮主孙莽。楼镜说道:“帮主好好将这批货还回来,上风雨楼请罪,日后绝不再犯,此事,便可揭过去……”
孙莽冷冷地开口,睨着她,声音含着几分轻蔑的笑意,“我若是不还呢?”
“若是不还,只有我们自己个儿取了。”楼镜冷漠开口。
离得楼镜最近那桌,一个大汉抽刀便照着楼镜脑袋砍来,嘴里喝道:“这里是西风口,不是你们风雨楼的地界,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妮子,也敢到我们地盘上撒野。”
一掌拍在刀面上,却将那人震飞,直跌在酒桌上,野熊般的身子一落下来便将酒桌压垮,刀贴在皮肉上,烫的他一阵□□。
楼镜脸上绽出几分欢意来,眼敛精光一觑,她就极喜欢这帮派做法,无甚阴谋诡计,不多嘴饶舌,说打就打,她此刻动手,便是杀了人,也无人来指责她不当,不该。
这里是只论修为,只讲强弱的世道,残酷无情,却叫她感觉极踏实。
堂中众人取了武器杀来,楼镜长剑一挽,似青龙入海,杀入人群之中。以少敌多,却游刃有余,她似清风,急急掠过,众人摸不到她衣角,长剑袭来,似白虎下山,似青鸟飞旋,众人也挡不下来,鲜血流淌,一忽儿,血气便盖住了酒气。
楼镜在山中起,便多受打击,上有余惊秋压着,楼玄之又吝于夸赞之词,踏入江湖后,前前后后遇着的,沈仲吟,曹泊蛇姬,颜不昧之流,哪一个不是江湖中威名赫赫,修为高深之人,楼镜小小年纪,敌他们不过,再寻常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