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处理完医院的事,连营业到半夜的KTV也关门打烊了,江南拖着疲软的身体,还没走到住院部大门就感觉体力不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干晚饭!
虽然他的用餐时间向来不固定,但一般情况下,一到饭点姜北就会发消息来监督他,下班前也会通知他,然而今晚姜北却没有来一条消息。
江南顿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当即拨了个电话过去。
原本他以为这个时间点姜北应该睡了,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男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比平时多了一点柔软,只有一点点……
“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你先睡,别等我。”
一旦一方流露出点温柔,另一方容易顺杆爬,介于在医院里,人多眼杂,江南堪堪平复了体内躁动的戏精细胞,没有发动嘤嘤大法,转而问:“你还没回去?”
姜北刚到达西山监.狱,一般晚上是不允许探视的,好在姜北的工作证威慑力够大,狱警给他开了门,带他去了会面厅。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没在家?”
平安夜、圣诞节、绵柔的细雨,氛围感直接拉满,怎么想今晚都是个约会的绝佳时间,两个半夜不归家又没互相通知的人不约而同地猜想对方是不是背着自己出去浪了?想到这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胸口。
“江南。”
“姜北。”
姜北声音一沉,江南率先投降,解释道:“好吧,邱枫出了点事,我还在医院。”
“邱枫?”姜北隔着一道玻璃,看见狱警带了个穿囚服的男人过来,也没时间细问江南,三言两句把他打发了,“我有个猜想……算了,等下再说。”
接着他挂断电话,又顺手给江南发了个实时定位。
这时,身穿囚服的男人已经端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了道玻璃,却像横着道天垫,分割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姜北静静地看着他,比起第一次见面,佟辉①的面貌并没改变多少,或许是因为接受了应得的行政处罚,他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整个人透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
“姜副支队,”佟辉先开了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薮春中学案②的凶手抓到了吗?”
姜北点点头。
“那就好,”佟辉扯出个苦笑,“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偷走了重要证物,受害者……还有孙一航③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才沉冤昭雪,当时负责处理薮春中学案的公检法也跟着吃了挂落吧?”
何止是挂落,还来了个大整顿,不仅如此,薮春中学案的真凶温洪亮也因佟辉的举动逍遥法外六年之久。如果温洪亮早落网,那个花季少女也许就不会死,她就能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备战高考,那位想救儿子的父亲也不会义无反顾地去撞温洪亮,结果弄了个死无全尸。
犯下的错永远无法弥补,如果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报应在了别人身上,因果总有轮回。
姜北没有把后面的事告诉佟辉,他大概能猜到佟辉当时的心境,佟辉应该是觉得只要按对方说的做,拿走证物,他的女儿就能回家吧。
“你想见你女儿吗?”姜北突然问。
话题转得太突兀,佟辉眸光一动:“我还能见到她吗?”末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说:“我女儿失踪那么久,没了吧,当时对方用我女儿要挟我拿走证物时,我就料到对方不是好人,活着的几率有多大呢?就算她活着,我又有什么脸面见她?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个合格的警务工作者。”
说着,他从衣服内衬里摸出一张照片,看样子是随身携带的,照片上是个肥嘟嘟的小孩,正张着嘴对镜头笑,露出几颗可爱的乳牙。
“或许能找到呢?”姜北盯着照片看了会儿,又问,“你记得你女儿是怎么丢的吗?”
佟辉蓦地抬头,他以前好歹在警局干过,骨子里的那点敏觉性还没被一地鸡毛的生活磨光,很清楚姜北半夜来肯定不是为了跟他吹悬龙门阵的,但也确实没想到姜北会问他女儿的事。
说是没脸见女儿,可一听姜北的问题,佟辉心里又燃起点希望,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老实回答:“在我家小区前面的小公园里丢的。那时我女儿还小,我又忙,孩子是我老婆在带,我老婆一到做饭时间就没空理她,放她在客厅自己玩儿。那天她磕了,一直哭,我老婆想着带出去溜达一圈没准就哄好了,她俩就去了公园,然后……”
佟辉说不下去了,深深地垂下头。
姜北问:“公园里人多吗?”
佟辉默了片刻,“嗐”一声:“小区配套的公园,交房后就没人打理了,巴掌大块地方,没什么人爱去。”
姜北支着脑袋琢磨,听起来人迹罕至的破公园才是初犯者的最佳犯.罪场所,但要和高建春联系起来,说他绑的第一个小孩是佟辉女儿还有点牵强,还缺少重要的一环。
会面时间一到,狱警过来贴心地问了句要不要延长时间,姜北说不用了,让佟辉回房休息。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照片,然而小孩一天一个样,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哪怕是把江南穿开裆裤的照片放他面前,他也认不出当初流哈喇子的小屁孩是今日的大冤种。
说起来,他手机里还真有一张江南穿开裆裤的照片,是前段时间韩文芳发给他的,绝对不是他主动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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