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林安把符揣进衣服里衬,“全程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啊’!”
姜北:“…………”
林安啐一口:“亏心事干多了总有天会被人找上门的,不肯说话就晾他一会儿,我把审讯室的灯关了几盏,等他怕了自然会叫人的。我没有刑讯逼供啊,你们谁也别理他,我赌两个小时后他就会看到满屋子的阿飘,求咱们过去问话完事赶紧送他到看守所过集体生活去。”
侯子建吓到说不出话,也不可能架着他掰开他的嘴。姜北溜达到隔壁楼,这里是技术队的根据地,法医室和痕检挨在一起,老张估计在煮骨头,也不开个排风扇,味儿都串到走廊上了。
姜北找了一圈,没找着王志鹏,痕检员说他们领导拿着东西去鉴物所了,还没回来,明显是找地儿补觉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江南来了消息。
【我笔录做完了。】
姜北琢磨着要怎么回,这话就是日常报备,回个“嗯”,好像对不起江南半夜勇斗悍匪,又让群民警死乞白赖地拉回局里做询问,交代了与马伟发生冲突以及马伟嗝屁儿的全过程,至今未进一口食,给他吃他也看不上市局食堂的饭。
姜北闻到法医室飘出来的肉味,脑袋一热回了一句:
【你想喝骨头汤吗?】
发完他就后悔了,走过去让老张把排风扇打开,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一屋子痕检员满脸疑惑。
江南打算回家洗个澡,出市局后直奔地铁站,中途收到姜北的用餐邀请,又马不停蹄折回去。
法医室,姜北婉拒了老张留他用午饭的提议,最主要原因是老张得守着锅,他不想蹲锅边陪老张吹玄龙门阵。
刚出大楼便看见青年等在金黄的银杏树下,许是跑得急,呵出的白气融进绵密的细雨里,身后是被天色染灰的建筑群,只衬得他有颜色。
好像他一直等在那里,等在姜北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偏生姜北平时不爱东张西望,无数次错过了站人群中也十分打眼的青年。
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好比一颗行星矢志不移地围绕着恒星,最后挣脱轨道加速撞击。那个像风像雾又像迷一样的青年踩过银杏叶快步走来,姜北想,至少要有一次,他得主动迎接向他奔赴而来的、属于他的小行星。
还未走近,姜北嗅到一股“芬芳”,瞬间把浪漫的秋日拉回到一地鸡毛的现实,再次确定味道不是从法医室传来的,姜北皱眉看向了江南:“你身上什么味道?”
“啊~看来是发酵完成了。”江南皱皱鼻子,换衣服顶不了事,经一晚的时间彻底腌入味儿,“你嫌弃?”
“不是。”姜北没想到平日里精致如橱窗娃娃的江南让他溜了一圈回来彻底大变样了,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浑身土腥味儿,额角不知在哪儿磕了,晚上不显,白天一看紫了一小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虐待他了,连衣服也不给件合适的。
姜北在车上拿了瓶常备的云南白药,拉着江南径直往“天上人间”走,澡堂老板一看是自家会员来了,很有眼力见的开了间双人房。
在被姜北塞进淋浴间之前,江南还惦记着:“不是喝骨头汤吗?”
“洗完再喝。”
“哦。”
淅淅沥沥的水声持续了三分钟,江南洗完刚跨出门,又让姜北塞回去返工。江南是很不情愿的,窄小的淋浴间里积聚着水汽,换气扇努力工作也抽不掉满屋子蒸腾的热气,花洒哗啦啦流着水,似要冲走最后一丝氧气。
姜北卡着时间,在门外候了十分钟,里面没动静,只有水声还在继续,他不放心地敲了敲门:
“江南。”
无人应答。
“江南?”姜北心下一紧,说着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混着沐浴液香的热气直扑面门,一只手倏地伸出来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又毫无预兆地压下来。
姜北连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门板上。
江南像抓住了激流江水中的一块浮木,双臂越收越紧,头埋在姜北颈间,头发上的水淌湿了姜北的衣领。
姜北在一瞬间确定自己的做法过激了,江南冲澡顶多五分钟,多一秒也不行。
他拍着江南的背:“热水也会让你有淋雨的感觉吗?”
江南动了动,不像摇头或点头,更像个磨蹭的动作,家里新来的猫也经常这样。
“这里没有积水,你不会掉下去的。”
江南没说话,惩罚性地咬住姜北脖子,衔在齿间用犬齿轻轻地磨,“你在这儿守着我。”
神勇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昨晚那个身手矫健的青年现在在这儿耍赖,抱着人不撒手不说,还提些无理的要求。
姜北掰起他的头,无奈叹口气:“你是柔弱不能自理吗?”
江南全身一软,没骨头似的靠在姜北身上:“是。”
“那我要是走了呢?”
“走了就会有个疯女人来掐我脖子,”江南拿过澡堂标配的一次性发带,包装礼物一般缠在姜北脖颈,双手甫一收紧,“像这样。”
呼吸阻滞了片刻,姜北被迫仰头闯进江南水雾迷蒙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江南主动说起自己的妈妈,尽管代号是“疯女人”。
——暴雨下女人湿漉漉的手紧扼住小孩脖子,嘴里骂着难听的话,一狠心拖着小孩一同跳入刺骨的江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