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押医院去了?”姜北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我有事问他。”
“又有事?你当我这审讯室是火车站小旅馆,想住多久住多久,方便你一有事好找人?”宋副局厉色道,“现在证据确凿,不管温洪亮认不认这都是事实,你不好好把收尾工作做好,又闪什么幺蛾子?”
姜北压根没听,打开手机里的内部系统看出警记录,想联系上押送温洪亮的同事。
这态度让宋副局出离愤怒了,大喊一声:“姜北!”
“回头再说。”
扔下一句话,姜北在宋副局又惊又怒的目光中离开了,徒留宋副局一人在原地爆.炸。
就出警记录来看,押送车至少在30分钟前就出发了,不堵车的话,这会儿应该到医院了。
一辆黑色越野精准切开车流,朝医院方向开。不知为何,姜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莫名悬起老高,忙不迭给负责押送的同事打了个电话,一接通便问:“你们到哪儿了?”
“市政公园这边,有点堵车,”电话那头的刑警说,“再过三个路口就到了,咋了姜队?”
押送车里,气压极低,温洪亮坐在后排,一边一个彪形大汉,跟黑白无常送人上路似的把人夹在中间。温洪亮见副驾的刑警挂了电话,扯了扯腕上的“银镯子”,向前倾身,礼貌开口:“我想问一下,我能在医院照顾我爸几天吗?”
刑警透过后视镜看他,眼中滑过鄙夷:“不能,上头交代签完字就押你回去,要不是你家没亲戚,你还出不来这一趟。”
犯人见得多了,也默默划出个三六九等,像温洪亮这种六亲不认、杀害妇女以及未成年的就是最下等,跟他说话都嫌脏嘴巴。
温洪亮没等到后话,又自己搭腔:“嗐,我就是想陪我爸几天,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要生下温妤。”
刑警冷笑一声,揶揄道:“三岁看到老,你爹有先见之明。”
温洪亮假装没听懂,又靠回椅背,似是放弃挣扎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是进去了,应该出不来了,我爸如果过世,像我这种情况连奔丧的资格也没有,我就是想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他,我对不起他。”
刑警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这样色儿的我见多了,真心悔过是不存在的,无非是在法律的重压下假惺惺地挤几滴眼泪,赌审判长可不可怜你,行了,别费力气。小张,前面右转。”
同一时间,姜北堵在了十字路口,这口子绿灯特短,往往还没发动引擎,它就红了。左边的车主怨声载道,不妨有几个插队的,挑起一波接一波的公愤。姜北不与他们挤,方向盘一打,驶进辅道,后边的长串车也跟着调换了路线。
姜北看着手机地图上的提示,离医院仅2公里。他再次给同事打电话确认情况,意外的,这回没人接。
出任务时保持手机畅通是基本要求,姜北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要印证他的想法,大约五分钟后,负责押送的刑警回了电话,语气急促:“姜队,温洪亮跑了!”
第24章 穷途。
时间倒回到二十分钟前。
温洪亮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见没人再搭理他,也就悻悻闭了嘴。
押送车依旧在马路上平稳行驶,市医院位于辅城大道边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打着车灯呼啸而过,连成一条光带。
越靠近医院车越多,一到傍晚给病人送饭的家属也来了,争先恐后地挤进医院门口的那条小路。
驾驶座上的刑警打了个左转,打算绕到后门,那边人少,能减少不必要的围拥。
医院旁边有个公园,建的时候说是配套公共设施,意在供病人们休息娱乐,其实没啥大用,人都搁病床上躺着了,哪有精力走出几百米逛公园?久而久之,公园成了附近居民遛狗遛小孩的最佳场所,都到饭点了,还有一群大爷大妈抱着自家孙子交流心得体会。
刑警瞥了一眼,暗自感叹自己啥时候才能让爸妈抱上孙子。就这不到两秒钟的分神,一小孩猝然从公园冲到马路上,车灯映亮他稚嫩又惊恐的脸。
副驾的刑警汗毛竖立,第一时间伸手拉过方向盘。
刺啦——
尖锐的摩擦声划破夜色,但是晚了,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嘭”的一声闷响。惯性将车内的五人推向椅背,前排的挂饰抛出道锋利的线,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
车被迫停稳,几位刑警的冷汗唰唰涌出浸湿制服,也不知是谁小声问了句:“孩子呢?”
开车的刑警最先回过神,三下五除解开安全带跑下去,只往车下看了一眼,便摸出手机联系与他相熟的急救科医生。
“喂,有人受伤了,在医院西南门的那条马路上,带几个人过来,快点!”
事故现场不一会儿便聚集了大堆人,押送车本就扎眼,现出了事,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以及患者家属迅速围拢,有帮忙的,有指导工作的,有说警.察不靠谱的。
护士推着急救车过来,车轮哗哗作响,周遭人声嘲杂,沸油般混乱的环境中,温洪亮借着扭动脖子的动作左右顾望——此处人多车多,警.察不敢随便开.枪。
几个护士到达车前,边对车底的小孩做急救处理,边对旁人大喊:“帮忙抬下车,压到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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