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想说,米乔说我是没爸的野种,李洲讽刺柳家不认我这个孙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还有哥哥。
但我什么也没说,静静站在我哥的车旁边,等他一脚踩下去油门,把我遗落在飞扬的尘土里。
车窗缓缓降下来,我哥眉宇之间盛满了冰冷的不耐烦,偏头看我。
我立刻凑过去,隔着车窗看见他的脸,“哥。”
“上车。”他两个字明明洋溢着感人至深的亲情,却说得像“滚蛋”一样无情,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现在多生气,这次应该真的要揍我了,但没关系,我不怕疼。我用最快的速度问他,“我坐副驾驶还是后面?”
他盯了我大概有足足五秒,我都怀疑我又说错话了。然后他伸手按了按钮,将车窗缓缓升上去,声音在玻璃的顶端只剩最后一点缝隙的时候传出来,“随你。”
我敢保证,这是我十六岁之后他对我最包容的时刻,不是命令也不是嘲讽也不是无视,而是“随你”,天知道随你两个字是多大的权力,对我来说。
我丝毫不敢表现得太激动,冷静地拉开后座的门将自己塞进去,端端正正坐好。但我哥却没有踩油门,他右边的胳膊随意搁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方向盘上的皮质保护套,“哒哒”地发出声响。我总觉得从我坐进来他身上的烦躁隐隐又加剧了不少,我更不敢出声了,老天爷,不是你让我上车的吗。
然后他竟然熄了火,钥匙旋了半圈,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应该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只手往后伸,伸到我面前,摊开的掌心,“给我根烟。”
我哥的手很好看,是可以po到微博手控话题分分钟被舔屏的程度。但这只手现在在我眼里意味太多,我甚至无心单单从欣赏的角度看它,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又开始发烫,脸也有点红。
我手忙脚乱从兜里摸出来烟盒,掀开盒子放在他掌心。指腹往他掌心蹭了一下,我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想碰碰他。我要是胆子再大点,甚至想牵上去。
接过烟盒之后车窗又被他降下来,他就这么停在会所门口开始抽烟,我开始后悔自己坐在后面了,看不见他的脸。
他肯定是在压抑什么,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对我的讨厌,还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暴力倾向”。光线并不亮,车顶的两盏小灯而已,我看见我的烟盒被他随手扔在副驾驶。我突然很盼望着能被他揍一顿,用手也行,用皮带也行,用棍子也行。
一想到皮带两个字我眼前就又出现那天,他的皮带摇摇晃晃地挂在腰间。
我决定先解释米乔的事情,这个最重要,我怕不解释的话明天就能看见米乔复出的娱乐新闻,再过一周就能看见米乔疑似与极映传媒当家人交往的花边新闻。我正了正身子,像自首一样积极又乖巧,找准他烟放进嘴里吸的那一瞬间开口。
“哥……”
“哥,我真的不知道今晚会遇见极映的艺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碰她,也没占她的便宜,李洲想要她,她拿我当挡箭牌而已。”这么说不算撒谎,她想通过我攀我哥的关系,和她想拿我当挡箭牌差不了太多。
“还有,我不该给你发信息。大成……我朋友和李洲认识,中途退场的话面子上不好看,我不怕得罪李洲,但我担心李洲会迁怒我朋友。我第一时间想到只有你才够资格从李洲面前带走我,哥,我错了,以后不会这么晚打扰你。”
我交代犯罪事实一样,交代完心脏跳蹦,等他的审判。
突然觉得我现在很像是我哥的情人,他被我纠缠到烦得要死,我苦苦哀求他不要扔下我,保持着相当卑微的姿态等他宣判我能继续坐情人的位置还是滚下他的车。
我最近真的总是将自己往他情人的位置代入,但是这真的不能怪我。我太像是他的追求者了,总之不像是弟弟,他对我没有一丁点的偏爱,我保证他对情人比对我好太多了,我是他最不受宠的“情人”。前几天我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现在我想得寸进尺问他有几个情人。
我的脑子因为紧张转得飞快,想问问我哥我能不能当他的情人。
如果当了他的情人,他是不是会对我好一点,会跟我说晚安,我找他的时候他会回复我的消息,哪怕是偶尔也好。
我觉得我简直聪明透顶!
我哥抽完了一根烟,一直没说话。他手里的烟头剩下带着火星的滤嘴,我看见他手腕往外一翻,不知道往哪里摁了一下。但看这个姿势他绝对是往车门外按了一下,他竟然用车门灭烟。
我很在意那个烟头,不知道他摁灭之后扔到哪里,想让他不要乱扔垃圾。
那个烟头被他捏在手里,随手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我第一次坐我哥的车,更是第一次见识到用车门灭烟把还带着温度的烟头直接往副驾驶扔的人。
“来约炮?”
但我没时间惊讶,我哥的问题让我猛地紧张起来。
就三个字我仿佛就能看见我哥谈生意时是什么样子,他是天生的统治者,不管面对着谁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蔑视感,但这种气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是故意为之,下意识就会跟着他的步调来。
我小学也没坐得这么规矩过,不愿意撒谎骗他,我就是来约炮的,但是又不敢说实话。为什么不敢说?他自己又不是不约炮,在我哥这种人心里约炮就和吃饭一样理所当然吧,我疯狂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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