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旁的河岸边上,竖起一根杆子,老标和刚川被倒吊挂在杆子上,目送星辰号离去。
就这样一直挂到半夜。
李媛和褚思蓝打着手电来看望父子俩。
手电的光在父子二人脸上扫来扫去,扫得他俩睁不开眼睛。
李媛冷声问:“冷静下来没有?”
老标猛男落泪:“冷,冷静了,是我冲动,求李总放了我们……我现在脑袋胀得要死啊……”
“你们俩达成一致了吗?”
刚川嗫喏道:“还没谈……”
得,都在杆上挂了快一天,居然啥都没做,光喝西北风了。
褚思蓝扯了扯李媛的袖子:“我看他们都快晕过去了,不如先放下来,叫他们先好好谈谈。”
李媛点头——反正后续还得判罚,现在先放了也没什么关系。
然后将二人放下来。放下来后,父子俩依旧背对背坐着,谁都不吱声。
李媛气不打一处来,给他们一人一脚:“赶紧的!”
老标摸了摸被踹得生疼的屁股,心知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首先开口:“兔崽子,我说你,就真那么想去开船?”
刚川闷闷地回答:“我想赚钱,以后养家糊口。”
老标叹了口气:“我又不是没上过船,不然我这飞斧哪学的?就是在船上学的啊。”
“当初上船是真的没办法,地堡里尽是些老弱幼,外面的人都欺负咱,必须找禾叔回来主持大局。上船之后,我目睹了太多危险,船上二十多个人,最后只剩五个。我现在还活着,简直是老天垂怜。”
老标转身拍拍刚川的肩膀:“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厂里也有很多活可以干,更何况……”老标看了李媛一眼,“村长、厂长心肠都好,你何必去冒险呢?”
刚川抹了抹脸,答道:“阔子说,厂长她们有些事不能亲自去做,我们就得帮她们做了。如果光躲在后面做些简单的活儿,咱们村,咱们厂就会衰弱下去。就是得多赚点营养液回来,以后我们就不会被人欺负。”
李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海阔竟能说出这样懂事的话。
老标被刚川一席话说到愣住。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去了,手臂挂上白布。有人从鹰首聚落过来,说村里欠了钱,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拦都拦不住。
那时就已明白,一定要变强,弱小就会被欺负。
老标在心里念:“老标,老标,我是真的老了……”
他突然醒悟过来,未来已经在那些年轻人手里。其实他心里早已隐隐地知道答案,只是不肯承认。
老标抹了抹眼睛:“是我想岔了,我不拦你了,你若还是要上船,便去吧。村长、李总,要罚就罚我!是我把仪式搞砸的!”
李媛没有接话,而是说:“既然决定好,就赶紧滚回家,明天再找你们。”
说完,她携着褚思蓝往回走。
黑夜静谧无声。
二人房间共用的小平台上,两扇门中间,亮着一盏橘黄色小灯。
这灯一到晚上就会自动打开,反正也费不了几个电。也不知怎回事,今天看着,竟像是在等着她二人回来一样。
李媛和褚思蓝顺着楼梯走上平台。
橘色灯光的笼罩下,褚思蓝突然抹了下眼睛。
李媛见状,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想我爸了……”褚思蓝悄声说道。
李媛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心里跟着揪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手搭到褚思蓝的肩膀上,做无声的安慰。
一丝温暖,从李媛的掌心传来,让褚思蓝觉得——即使脆弱一下也没有关系。
她吸了吸鼻子:“十六岁那年,他问我想不想去学院星上学。我知道我要是说不去,他肯定跟老皇帝打起来。”她捂起脸,“那时候我们实力不够,所以我说我想去……结果他发了好大的火……”
李媛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将人儿拥入怀里,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他不是在生你气,他很爱你,他那时只是恨自己无能为力。”所有人都知道,西褚公爵之女,降临学院星,名为求学,实则为质。
小主人贵为公爵之女,却在学院星受人白眼。纵使西褚在学院星使馆驻军,也未能改善。这么多年,只有两个朋友对她真心相待。
而公爵扶新皇上位,接她回去,即标志西褚摆脱帝国掣肘。
褚思蓝扑在李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缓解思念:“这么多年,我跟他只亲身见过两面。”
“他几乎每天都跟你打全息电话,其实已经挺满足。”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被那么多帝国军围着。”
“公爵一定没事,他老牛逼了。”
褚思蓝从她怀里抬起头,呜咽着问:“真的吗?”
李媛勾起嘴角,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你哪里知道?尽顺着我瞎说!”褚思蓝轻轻捶了她一下。
李媛呲呲地笑,摸了摸褚思蓝的头,把她重新按到怀里。
“我这些年,一半时间在学院星驻扎,一半时间跟在你父亲身边征战,十分清楚他的实力。我保证,他一定会突出重围。”
“可是我失踪,他可能会以为我死了,然后很伤心很伤心。”
“你失踪他肯定会非常担心。但是除非他看到你的尸体,不然他不会相信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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