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事情还没弄明白。”
“我不知道……”苏锦臣摇了摇头。
大巫的话充满了仇恨,到底是真是假无法分辨。还有云澈的那颗珠子,苏锦臣知道,是自己的母亲给他的,而大巫又说父亲和那个什么南无忧有关系,是父亲害了她。
这次出行,父亲叫自己来明明告诉自己是那个人要锻炼云澈,自己一起随行不过是为了周全,防止云澈鲁莽。探查巫真族此行的目的不过是顺便而为,对于巫真族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下重手。可昨天云澈却告诉自己,母亲说要对巫真族人格杀勿论。这和父亲给自己交代的完全不同。
爹、娘……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像是感应到他们烦乱的心情,天气也跟着变得躁动不安起来,上午还好好的,到了下午便有些昏沉沉的,风声忽强忽弱,起伏的江水无边无涯连着地平线,由远及近,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推过来一般,船只在上面如同蜉蝣随波逐流,这是人力不可抗衡的力量。
孩子们都吓得躲在房间角落里缩成一团,桃花也紧紧的抱着明生,担忧的看着远方黑云密布的天空。
“如果、如果不小心掉进水里,不要慌、姐姐在身边就抓紧姐姐,姐姐不在身边就抓住木板,一定一定记住不要慌!”桃花给明生交代道。
“嗯。”明生乖乖的点头,更加抱紧了桃花。
最角落的房间内,大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突然之间风云变幻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走回了床前,有些呆呆的看着依然在沉睡中的小少年。
睡梦中的小少年依然皱紧了眉头,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身体偶尔不自主的一阵痉挛。每当看到这里,大巫都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破了皮肤都不自觉。
仅剩的一只右手小心翼翼的摸向小少年苍白的脸庞,像是在看一件珍宝般,半晌不语,只要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最珍爱的最亲密的,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他就觉得心口微微发热,像是她又活了一般,浑身都充满了无限力量。
“带着他,马上回去,不许停留。”大巫收回手,轻轻道。
“您、不和我们一起走么?”黑衣人属下疑惑,看向大巫空荡荡的左手臂,“您的左手……”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我也不行。可我目前仅能做的也只是自断一臂,但这笔账,我将来会还。”大巫略有些落寞的道。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不安心,他睡不着觉,他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指责他的狠厉,他用左手伤了他,那就用左手来还。
昨晚,少年有着片刻的清醒,他跪在少年床前,在少年冷漠的眼神里手起刀落,自断一臂,鲜血喷射而出,可少年眼都没眨一下,他却丝毫不觉得难过疼痛,只觉得高兴。
“为什么?”少年意外的平静。
“因为你是我的王,”大巫的声音在夜色里有些缥缈,“终其一生,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那你去死。”
“我可以去死,但不是现在。”大巫道,脱下兜帽,露出崎岖不平的面容,原本幽深如地底深渊的眼神此刻看来格外坚定透彻,“等到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的。”
少年面无表情,身体里忽冷忽热,让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追究原因,然后又陷入沉睡里。
回过神来,大巫对黑衣人属下道“这点小伤还不能将我怎样。”
说完又想起什么,大巫冷笑,“我本来只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杀了他们也就是了。可你看到了!”
大巫幽暗的眼睛突然变的血红,声音狂暴道“你们都看到了!他身上那么多旧伤!全都是拜他们所赐!云王朝,那些汉人,他们不但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我要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把箭上全部涂上金蛇虫散,来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不过,”大巫眼中发出妖异的光,慢慢道“不过不要杀死他们,你懂么?”
想到金蛇虫散的药效,黑衣人下属不由心里一悸,抬头看到大巫冰冷的眼神,赶忙回道“是。”
狂风骤起,大船东飘西荡,突然从旁边放下一只小船,小船悄无声息的落水,然后在风浪里灵活的像一条鱼一般,迅速消失在逐渐黑沉的天色里。
随着风力加剧,雨点由小变大,转瞬间便变成了疾风骤雨,雷声轰隆而至,孩子们吓的惊声尖叫。桃花大声喊着让孩子们不要慌,抓紧身边的固定物体,保持身体平衡。
然后不等她去找苏锦臣两人,他们便过来了。叮嘱桃花不要乱跑。风雨声里加上雷声轰隆,根本听不清彼此说的话。突然一声巨响,鼓起的船帆像涨破的气球,经受不住这力量,一下子就撕裂了,船杆也跟着断裂了。
“不行,躲在这里不是办法,万一船沉了,大家想跑都跑不了。”桃花大声道。
“别担心,会有人来就我们的。”
大风大雨里,桃花也听不清到底是两人中谁说的话。
“不可以!你看这水一直灌进来,我们不能干等着,万一沉船了,会形成漩涡,没人能救得了,我们必须先想法子离开这一片再等人来救。”桃花感觉喉咙都喊破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懂,“这里有很多桌椅板凳,先一人抓一个,不管怎样,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好。”
桃花看这形式越来越不对,这风雨真的太大了。而那些黑衣人也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苏锦臣和云澈对视一眼,也只能这样了,却见桃花将明生往他们怀里一塞,又跑回去一个个房间的带那群孩子们。这个时代没有救生衣救生船,只能就地取材自救了,桃花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在天威面前,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了。
一群不大点的孩子想往外跑,可被风激起的大浪一股股的从甲板上往上掀,人一下子就被蒙头照脸的打了通透,根本站不住,一下子就被重新推进了船舱里。
风雨飘摇里,一艘黑船遥遥的驶了过来,在快要靠近时,跳出了一个个云纹红衣的人,如风中飞燕,点在大浪狂风里,轻如枝叶般落在大船上,重又爬出去的桃花被眼前一个个红影晃花了眼,像是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