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名将暴戈信于延津城主府中为安平君田昌意拳杀,为韩军副将的韩氏兄弟在齐人胁迫之下签下了与魏国无甚差别的誓书,与齐国互通有无,韩国不死一兵一卒,战事休矣。
秦国由杀神白刍率领的十万秦军在向齐国进军的途中突遇山火,十万人不存一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函谷关在数日后遭遇了黄河水位下降的恶果,失去了原本的功用,三良将仅存王随一人,相国应侯权倾秦国,军权和相权再难形成平衡,冲突将起,再无心与齐国战事。
楚国新王初登位,持隔岸观火之态,一直未曾参与与齐国的战事。
赵国王室则是在与齐国对峙之时,国内义军突起,不仅丢了河山,也丢了王位,新王登位后重心在填补因起义导致的民生困难问题上,在边骑主将为所谓的‘秦国刺客’刺杀之后,便是顺利成章地退出了和齐国的战争。
最后便只剩下燕国,燕国举全国之力复灭国之仇,在薄姑城下斩杀齐国马服君吕丘怀,一度兵临临淄城下,但好运气就到头了,据传齐国为了应对这次燕军来袭,临淄城中凡是有一官一职在身的人都被抄了家,只留下度日的口粮,便是连公主宫中的厨子也没放过。齐国持戟之士向来为赏金之勇,重赏之下,燕军自与齐国开战以来第一次打了败仗,这之后,齐人一鼓作气势如虎,竟然在半月之内又将燕军赶回了北部长城之外,燕将军伯之在燕国与齐国握手言和之前,自刎于那长城之下。
但最重要的消息却不是这些足够动摇天下局势的战况,而是齐人的天子之治竟然不是妄语。安平君田昌意拳杀暴戈信便是算了,听说赵国新王登立也有他的影子;公主目夷最开始为世人所知时,是因为齐国新王登位时宣读的登位诏书,挑动了天下与齐国为敌,但今时今日更加过分,那甚嚣尘上的流言便是说,所谓天子临朝,天子指的便是这齐国公主陈目夷。
有无数乡野百姓质疑,但十三国中却无有一名君主加以否定。
战事既歇后,无人得见安平君田昌意,也有人说他早死在了赵国王室更替时的那场邯郸大火中,不然怎得那天降大雨……再也无人能见公主目夷,若是为天子,拾阶亦为云端,七国主君得其临朝时,所见也不过一团云雾,那五小国的主君更是只能在梦中听得些言语,想看一团雾也是看不着。
没有昭告天下的天子,齐国也没见如何高于其余诸国的地位,除了每季的例贡都是照常从诸国国都运往齐国临淄之外。谁也难以知晓这所谓的‘天子之治,当在齐国’究竟是能给齐国带来什么好处。
但也许,有那么一位天子在齐国,管他是男是女,已然是对齐国最大的好处了吧。
此时,传闻中无人得见和再也无人能见的两人正在韩地宜阳韩氏兄弟府上做客,正是说来年春日,来此赏梨花。
但在此之前,陈目夷还须得去完成每三月一次的差事,先去韩国王宫临朝听政。这自然是不好带着田昌意的。
韩卓正是捧着肚子在笑:“哈哈,你是田昌意?笑死个人了,你怎么变得那么小?”他本来是没打算笑的,但是田昌意坐在这石亭席上,但凡是要抬箸夹菜,因着盛菜的小鼎甚高,便是小鼎就在木案上,等闲间也是要一手拉着袖子,直起大半个身子,才能吃到这韩地的美味。
田昌意没说话。
韩昭也须得上朝,此处便只有身为弟弟的韩卓作为东道主来招徕田昌意了。
韩卓不笑了,索性现在兄长不在,他单拿着一根玉箸敲了一下碗:“打个商量,你就不能把你那蒙眼的带子取下来?丑死个人了。”
田昌意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平常富贵人家的孩童,穗褂小朝靴,手足戴着平安扣,脖子上挂着如意锁,不过和寻常孩童有些区别的是,她双眼蒙着三指宽的金色带子,就看前面的部分,带子外面罩着一层镂空雕花的金饰,里面则是垫着一层柔软的丝绸,而后面的部分则是被已有些长的头发遮盖,看不大清楚。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光是要取下来,至少也要经过三步。
“她不许。”田昌意摇头,脖子上挂着的如意锁铃铛响了好几下,她的语气甚是平淡,听不出多少喜怒,“倒是没发现,只是三个月不见,你这脾性倒是没什么变化。”
“你家公主让你戴的?”韩卓停下手,露出好奇的小眼神,“可是生了什么病,弄坏了眼睛?”
此时席上就他们两个人,韩卓问话也是自然。
“单单就是不许罢了。”田昌意自认为还没和韩卓熟到那个份上,能不回答就不回答。
这种等待的状况下实在是无聊,韩卓左右看了看,感觉一时之间陈目夷和自家兄长皆是回不来,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摩拳擦掌,好一个跃跃欲试,他扶案起身,看着田昌意道:“那日你揍的我的脸肿了大半个月,今日我这一回找个场子回来,想必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饶是田昌意,也没想过这人会是如此无耻至极,她心下一沉,只是面上不显:“今时不同往日,我现下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岁孩童,你是韩国领军的一军将军,这般和我计较,不好吧?”但一只手已然是落在垫子上,随时欲走。
韩卓可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若是今日放过了你,往后谁知还能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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