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姜奢冥冥之中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心头上漫过去,随即她便看到公主目夷的脸在她面前急速放大,继而就有一柄看起来和对方送与自己一般无二,接触起来却要更加锋利的短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间,真是有一点不察就要就此送命了,她内心苦笑了下,才转脸向房间内的滴漏,努了努下巴:“时辰到了。”
公主目夷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姜奢才大着胆子抓住公主目夷握着短剑的右手往下按了按:“你有好好睡吗?”
说好的休息时一人各守三个时辰,但是自从第一夜姜奢跟头死猪一般睡死过去后,守夜的就都是公主目夷了。感觉要不是她,公主目夷一日十二个时辰最起码能有十一个时辰能够用在赶路上。
另外一个时辰就是用在换马上了。一匹马被公主目夷拉过来骑上一日就能被累的少上一层膘,若是不及时换马,公主目夷不用因为睡眠不足猝死过去,那马饿也要发疯,跑也要累死了。
姜奢还真没见过连觉也不用睡的人。
“早。”过分节能的公主目夷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向姜奢打了个招呼。
看着公主目夷被自己叫醒后的第一反应是去洗脸,姜奢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算是白问了。她也得抓紧时间洗脸去。
等公主目夷洗漱好,不用说,这一日的马上生活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姜奢决定在抵达延津前的这段时间都忽视掉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内侧的那两块地方,原因也非常简单。实在是太疼了。磨掉一层皮,出血几次都不嫌够。她感觉再这样下去,她的屁股都要因此长出一层老茧来了。
但这日跟往常比起来,稍微有些不同。马匹被公主目夷折腾了半日就被草草放过了。直到下得马来,姜奢两条腿的腿肚子还在发软。
“能走的利索点吗?”走在前面的公主目夷丝毫没有要扶的意思。
姜奢抹了下额头的汗,她来不及看周围的景色,语气有些喘:“这里是哪儿?”
“商丘。”不知怎么,公主目夷的语气有些感慨。
换做以往,姜奢肯定会好好注意的,不过,她只是想到:“已经到宋地了啊。”
早几年,都说商丘虽说比不上陶邑,但在宋国也能称第二,跟临淄比起来,也要富足壮丽一些,只是今日得见,似乎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当然,宋国都被灭了,商丘要是还能压过临淄一头,那也太没道理了。
“田昌意以前的部下现下有几人就在商丘,跟他们接触上就能够早点完成我们的任务了。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在这时,公主目夷打断了姜奢的畅想。
一听到公主目夷这么说,电光火石间,姜奢想起来一个词:“是兰翎卫吗?”她尝试着问出口,这时候的姜奢尚未明白兰翎卫这个词时意味着什么。
“嗯。”公主目夷等着姜奢走到了跟前才重新迈开了步子,“里面尽是些从宋地叛军中招揽过来的宋人,但是他们跟平常你在临淄城中见到的我们齐国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这是你和他们头一次见面,但也不用特别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看着公主目夷将马匹的缰绳随手就扔给了守城的军士,而后者本来恼怒难当的表情在看到公主目夷腰下挂着的长剑时也一下子转化为了毕恭毕敬。若是说这时候公主目夷是亮出了什么能够代表身份的文书或者令牌,姜奢还不至于有什么疑惑,可是那剑,如若她没想错,那是安平君田昌意交于公主目夷的,合该本来就是安平君田昌意的东西,怎么在这里能有这么大的功用?
待进了城门,公主目夷很快解释:“这人有在人群中远远见过一次田昌意,虽然没看清田昌意的模样,但是这柄剑到底是记下来了,我也算是沾了这柄剑的光了。能够少费些口舌。”
这套说辞横竖都没有问题,姜奢自然没能感觉出什么不对。毕竟她也是知道之前宋地叛乱,就是田昌意主平叛的。
公主目夷进来的这道城门和当日田昌意进来的是同一道,都是宾阳门。在经过一间客栈门口时,她停下来,看着客栈门前两张不同颜色的酒旗迎风招展,从右至左来念,这家客栈应该被唤作‘荧惑’。
它的主人被田昌意带进神明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按照一般情况,这家客栈早就该人去楼空,关门大吉了,但现下,客栈生意和先前遇到的那家建筑要更漂亮的也不遑多让,一楼坐满了人。就算不做住店的活计,开个食肆也够合格了。
推开门,能看见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整洁,就是好像里面坐着的都不是食客……哪里有来吃饭的客人看见客人进门会变脸色的呢。
公主目夷还好,姜奢哪里见过这种状况,本来就站在公主目夷身后,这下子,直接缩到公主目夷的影子里面去了。
公主目夷无视那些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柜台里面正在记账,说不清是账房先生还是客栈主人的人面前,她伸出右手,手背朝下,以指节关节敲击了两下柜台:“很遗憾没办法和你们说详细,因为事态紧急,这也是我会先来商丘找你的原因。”
记账的正是无盐朗,天知道他为了供养兰翎卫花了多少钱,韩国部曲已经是步步推进了,秦军有部分也与韩军会合,这时候仅靠兰翎卫那千余人,真的是给人塞牙缝还嫌少的。虽说是聊胜于无,但在田昌意的消息传过来之前,无盐朗还是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先从商丘城中拉出来一支兵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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