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心中一动,手掌覆在潇君放在肩头的手上:“方姑娘,你心中的良人是什么样子的?可也是像宫中女人的尺子?”
潇君娇羞地笑:“不嘛~我和旁的人不一样,我心中另有良人的样子。我的良人是个英雄,他英伟高贵,是个堂堂的君子,却有能惜我怜我,是一个为我弃死不顾的英雄。”
英雄。朱允炆苦笑,她知道潇君说的是谁。她其实一早知道问题的答案,她只是,忍不住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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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讲到这里,依诺米已经半躺在沙发上,趴在沁雅的怀里不会动了,只剩下背后的两只小翅膀半梦半醒的时候偶尔扇一扇。李强将脸埋在大掌中间,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滴,他的思绪几乎完全被扯入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中。
沁雅是那个被略带忧伤的故事吸引的人,她的声音轻柔,似乎不愿打断了朱允炆悠远的回忆:“听起来并不坏,在后来呢。”
朱允炆像是在说一件坏事,但是她的脸上露着一丝怀念和幸福的表情,显然即便是坏事,给她带来的快乐却是难忘的。她缓缓说道:“潇君爱着四叔,可是对当时的我来说天下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我下诏废掉太祖为潇君和四叔立下的婚约,强迫她……嫁给我。”
皇太孙刚及弱冠,太祖朱元璋薨逝。朱允炆在哀恸、群臣的疑虑和各地藩王们的猜忌中登基。新皇年少恭俭不贪女色,因此只有后而没有妃后宫极度空虚。在皇帝的“暗示”下,大学士方孝孺力荐自己的千金方潇君入宫为妃。建文帝于是欣然“答应”老臣的要求,下诏招方潇君入宫。
方潇君不能相信,在她面前总带些忧郁和羞怯的太子怎么会变成滥用极权强迫她入宫的人。朱棣也不能想象,一向温和软弱的侄儿怎么敢公然挑衅他抢走他的至爱。
新婚那天,方潇君被下了软筋散之后半拖半带地被迎入皇宫。夜里朱允炆带着微醺将她的盖头揭开的时候潇君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朱允炆一个耳光,带泪的眸子中尽是怨怼:“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和四郎的心意,为什么拆散我们!”
“因为我喜欢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朱允炆此刻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恨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你这个无耻的人,你让我觉得恶心!”潇君的伤心不仅来自于永失所爱的痛苦,更来自于她错看了这个人。
“为什么我不行……潇君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朱允炆又羞又伤心,趁着酒意吻上潇君的唇。第一次碰触到一个人的唇,而且是个美丽的女子,朱允炆的心也醉了。
“潇君,你只要再多一些时间……你会慢慢忘记他的。我会让你爱上我,就像我一样……”
历史上未能详细记叙到的是,朱允炆确实是一个好皇帝。她事必躬亲,儒雅而聪慧,刚即位一年就已经做出许多功绩。唯独权力斗争、阴谋策划不是她的长处。燕王朱棣在新皇登基以后并未离开京城,他舍不下深爱着的潇君,也舍不下曾经近在咫尺的帝位。朱棣在京城暗中笼络朝中重臣,联合众位藩王来牵制皇帝的集权,一个拥有至高的皇权,一个拥有最大的人脉势力,燕王和皇帝之间的弦越绷越紧。
一年以来,潇君并没有像朱允炆想象的慢慢爱上她,反而继续和燕王来往感情越发深笃,朱允炆的心中自然是日复一日的入刀割。终于有天她安插在潇君身边的眼线回来禀报说潇君和燕王约定好私逃出宫,再一起远走高飞回到燕王的封地去,朱允炆的积郁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
她下令扣押燕王关在皇宫中,同时下诏削藩,要将太祖分封的藩王全部召回京城,收回他们所属的封地。这个决定引起轩然大波可是朱允炆执意要拿燕王开刀杀鸡儆猴。潇君知道朱棣将在天明时被以谋反罪处死,当晚闯进了朱允炆的寝殿。
她的泪中带着愤懑:“你不能杀他!四郎是无辜的。”
“他从来就不是无辜的。对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存有野心,四叔的做派足以死一千次。四叔蛮横惯了,可我不是太祖。”朱允炆的话一语双关。她固然知道自己削藩的举动过于轻率,可是她全无选择,因为若不如此,这个女人就将离她而去,而没有了潇君,她拥有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潇君是个性子极其刚烈的女人,她咬牙说:“好,你处死他,我也不会独活。”
“你……真的这么爱他?”朱允炆的眼中依稀浮现泪光。她其实一早知道问题的答案,她只是,忍不住去问。
“是,我就这么爱他,我为他可以付出一切。”
“哈哈……付出一切?!”朱允炆笑得疯狂:“那么我可以放了他,条件是你。你不是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吗,那我要你,我要和你成为夫妻。”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潇君捶打朱允炆,无奈如何挣扎也不能挣脱她的怀抱。
朱允炆几乎是带着泪去完成她的疯狂。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爱,有的只有无尽的权力、欲望和虚伪。当她爱上了一个人,她以为她一辈子女扮男装做不了真实自己的命运找到了可以继续的理由。但是,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无论她的地位有多高,她终究得不到这个女人的一点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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