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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亦想家,闷声道:新鲜了,日子过的好好儿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张君再不说话,刚才沐洗过的胰子清香,那明黄色深衣罩着的胸膛仍还冰凉,相隔一尺远的距离,他低声问道:可是今天我做月老,拉的红线叫你不满意?
    天已经够热了,她穿着件淡粉色秀水仙散花的绿叶薄裙,前开襟,玉笋般的腿管儿半露,张君心猿意马,竭力想要讨好奉承。做皇帝已是苦差,好容易得休一天,终于送走了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到嘴里。
    如玉略往后倚了倚,望着坐在杌子上那锋眉俊貌的年青男子。上天生了一幅好皮囊给他,却没有生给他相应该有的,讨好女人的圆滑与手段。大约从五月初一开始,他就在谋酿一场赐婚,想要堵了那些不停上折的老命妇们的嘴。于是亲自前往京外两座大营考察青年才俊,又请老太太们带着小闺秀们入宫,凡有动了入宫心思的,大笔一挥全拉出去赐婚。
    如此一来,那些年青的将士们能抱得美人归,当然高兴,也会忠心拜伏于新帝。
    至于满朝老臣并那些世家们,大约一段时间内也会消停了往宫里送女儿的心。
    他做完了这一切,得意洋洋,又惴惴不安,坐在床沿上捉住了耗子的猫一般等着她来表扬。她一肚子的闷火,偏生还发不出来。
    如玉耐着性子说道:你既早有这样的心思,就该早早儿的告诉我。今儿一路的花言巧语,进了浣秋阁却将那小娇娥们一个个拉过来细看细问,我怎知你是要给她们赐婚?
    张君也不知真傻假傻,终究没悟过来,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想做什么?
    如玉再忍不住,一只引枕甩了出去:在我看来,你就是心有痒痒想纳两个妃子进来,好充后宫!
    张君一急便脸红,猛得一下跳了起来,乍乍着双手道:那不过些小丫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动那样的心思?
    如玉也坐了起来,针锋相对的吵:你一个一个的看,一个一个的问,在我看来,你就是动了那样的心思。
    张君举着手道:我若有那样的心思,天打五雷轰
    举到一半,他忽而想起在陈家村的时候,山窖里他不过发了个誓,一声惊雷便劈死了老皮皮叔,暗道那一回或者自己心志不坚,这一回却是问心无愧的,越发将手伸的老高:天打雷劈!
    如玉一把推了枕头,扯了那明黄缎面的锦被过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张君摸上床,讨不到被子,心想干点坏事儿,狼吃月亮无处下爪,连连哀求道:我不过是多看了她们几眼,也是想给那些小侄女们寻房满意亲事而已,那相貌如今我已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何还要恼了?
    如玉总算说话了:看也不许看!
    张君连连点头:好好,以后绝计不会再看,就只看你一人,可否?
    *
    凡帝后同榻,宫闱局的宦官们便要在外守夜。
    前些日子因为皇帝回福临殿的时间总不能定,而且进殿也不过片刻就走,所以福宁殿少监便阻止他们入内。今夜看皇帝的样子,都是想整点事儿出来的,所以两个宦官此时一左一右,就守在寝殿门外。
    从来没有帝后这样吵过架。副使给那正使眼色,当然是想问,这样的吵架,可要录下来。
    正使手卡过脖子如刀一拉,轻轻摇头。
    这样的话写进去,大约他们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如玉!如玉!你来摸摸,我觉得你那一脚踢坏了我,否则他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两个宦官乍耳听着,但不知那个他是谁。
    忽而呀的一声,再接下来,不必说一个哼哼叽叽一个哎哎呀呀,半推半就要弄到一起了。
    副使经验不比正使,与张君一样也是个榆木脑袋,高声叫道:皇上,千万要注意龙体,五毒月中不可行房啊皇上!
    *
    张君拨云撩雨好容易哄着如玉肯共赴巫山,听到外面这阴阳怪气的一声,闭眼伏了许久,喝道:滚!
    如此三更才歇,张君顽性不减,笑道:这些宫人少见多怪,不知恰因为是五毒月,才要以毒攻毒。
    这个月必得夜夜都要来一回才行。
    如玉仿似酷暑中淋了一场透心凉的雨,又仿佛寒冬腊月泡了一回热气腾腾的澡,混身没有一条筋络不透着酥。
    这皮性不改又傻里傻气,犟兮兮的男人,外事精明,一朝文武没人能玩得过他。□□上糊涂,端地是个呆子,一句好听的话儿也不会说,无论何时想讨好她,总要气的她火冒三丈。
    大约唯一一点好处,唯一叫她能忍下去的,也就床上这点事儿。无论再怎样的气恼,闷怀,着他般弄一回,看他也顺眼不少,看这座皇宫也顺眼不少。
    如玉道:方才出延福宫,初一说他想家了。
    张君也颇怀念一家三品挤在竹外轩的日子。家事国事天下事,有近一年的时间,全是他一人在竹外轩那间小小的卧室中,如玉的床前所批阅,决断。
    她就睡在床上,半夜苦熬不过困倦时转身看上一眼,描上两笔。
    金戈铁马,美人横陈。山河表里,她身上的脉络。他生来六亲无靠,唯有背靠着她,才能安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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