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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抱着个小包袱,就在竹外轩门上站着。她在他面前自来不拉脸的,但那意思再明鲜不过,连院子,她都不肯叫他进了。
十多天了好容易偷个空儿出来,不说肉,连豆腐都未吃着。张君欲走而不甘心,不走又着实牵挂着宫里头,一只手扶在竹外轩那扇朱色小门上,哀求道:如玉!
他双眸盛满深情,接着便是一声轻柔而悠长的叹息,不走,也不进门,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如玉心知张君但凡看到了自己,便是满心的邪念。区氏活着的时候,便是一根降魔杖,无论张君脑子时多少邪念都能镇压下去。如今区氏死了,周昭便是那根伏魔杵。她抬头迎上张君无可奈何的目光,问道:大嫂可还好?
张君也是闷着气:我决定了,无论如何要让她再嫁,我会派人通知周府,叫周府请几个媒婆过来替她说媒,至于再嫁的男子么,我到朝中去打问,但凡有好的都抓来给她看,这一两个月内,务必得将她嫁出去。
再不把周昭嫁出去,无论他还是如玉,都得叫她逼疯。逼寡嫂再嫁,张君觉得天底下也没有比自己更无耻的人了,周昭此生也确实凄惨,可皇帝眼看要死,大哥眼看就要回来,带着个花剌公主的大哥,已不再是周昭理想中的那个丈夫。
既如此,倒不如再狠一把,看似将她推入地狱,实则却是放她一条生路。
如玉一笑道:再嫁自然是好事,既大嫂能同意,你们自去办既可。
她说着就要合门,张君一脚蹬在里头也钻了进来。他将那小包袱丢到地上,又将如玉压到了门上:你就准备这样打发我?
如玉随即就打落了他的手:不然你还想怎样?
张君鼻息深重,在如玉鬓侧轻嗅着,暖腻轻甜的桂香靡泞。曾经她喜欢他,爱他的时候,但凡情动,便是这样一股暖腻腻的香气。
大约过不得多久,等皇帝大行之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只有咱们俩。你不是想去夏州么,张虎大哥如今还守着那一处,我带你去看你亡父当年住过的地方,带你去寻你母亲的坟墓,沈归说他知道在何处,咱们一起去祭拜,叫他们知道你如今过的好不好。
就像从渭河县上京那一回一样,只有咱们俩。只要大哥回来,万事丢给他,我只陪着你,无论逛多久,皆由你的性子,好不好?
他在她耳畔轻轻的磨蹭着唇,贪那点暖腻腻的香气,作小伏低装可怜已经没什么用了,她的小狭促用在他身上,无论他使什么手段,她仍还笑嘻嘻,骨子里却是冷冰冰的不屑,什么都不肯给他。
二少爷回来啦?秋迎自后罩房出来,远远瞧见张君十分怪异的站在门上,才出口问了一句,便见二少爷猛的往后栽了两步,叫他堵在身后的二少奶奶快步跑进了屋子。
无端撞破一场好事,秋迎恰迎上张君恨不能杀人的目光,扭头就往后罩房拐去,心说我招谁了惹谁了,怎的竟回回叫我碰见这样的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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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子里提起画笔,如玉眼看着张君在院子里焦躁了半天,终于还是捡起那小包袱转身走了。她忽而咦得一声,暗道人之生死唯有天知道,张君如何会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大行?
虽说张君在慎德堂被张君当着姜璃珠的面儿连推带搡,关于承爵的事情,大约是出于为了永国一府能安稳过度的考虑,张登倒将它当成件事儿办了起来。
他将此事奏到太常礼仪院,不过三天礼仪院便将承爵一事批了下来。
张登头上带着一股覆盆子的清香,是那染发膏子才有的,当初区氏整日染发,就用这东西。他身上还没有令人厌弃的那种老人味,但终归比不得二十岁的少年郎身上有清清正正的香气。
头发染得,胡茬染不得,他的胡子也早已花白,自姜璃珠颊畔蹭过,姜璃珠越发恶心的想呕,一颗心仿如被撕裂成了几片,仿佛是在为自己找救赎,又仿佛自己是只飞蛾,为了有一日能叫张君拜伏于自己的脚下而不惜一切。
她低声道:如今端妃把持六宫,她最亲厚赵荡,会不惜一切代价阻太子上位,您瞧瞧,承爵一事太常礼仪院三天就批了,我的国夫人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我嫁给您是真心诚意爱您,想要陪伴您,可您的几个儿子都不肯服气于我,若您将来先去,叫我如何自处?
张登缓缓闭上眼,手仍还在姜璃珠腰间揉捏着,低眉道:璃珠,你小孩子不懂事。须知就算花剌人说的再好,那也是夷人,引夷入国,便如引虎为祸,太子此法或者能压制赵荡,但国也将从此大乱。
皇上这些日子身体渐好,他又何必如此着急?
姜璃珠随即眼中便浮起了泪花:万事,我只听相公的。便是将来有一日您去了,钦泽他们几个要赶我出去,我连嫁妆都不带,只抱着您的牌位,那怕流落街头,也要与你在一起。
张登又是重重一声叹,脑子不停转着。他当然不相信姜璃珠是为了爱自己这么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才肯嫁给自己。她是带着使命来的,那使命便是说服他,要他命令于夏州守关的张虎放开关卡,放花剌驸马狼啃儿的军队悄悄入历。
十万人的军队,若在京外与两座大营对峙,太子必可登上皇位。而在那之后,花剌人肯定不会退出去,也许大历将四分五裂,可太子心意已绝,为了说动他,不惜让这样一个二八佳人来给自己作妻,江山美人,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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