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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区氏,如玉就要撇嘴,忍不住抱怨道:虽说头一回嫁人是叫我哥哥将我给卖了,可安实老娘是再好没有一个人,便是安实一家,都果真是待我如珍似玉的。我跟着你千里跋涉到京城,跪也就跪了,横竖对着长辈这总是礼节,可你母亲那脸色,那势头,只怕天长日久还有些计较,我心里都打着鼓儿,也不知自己这二少奶奶能做得多久。
    男人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同意了才睡到一张床上。她如今是由心里爱这男人,可妇人嫁人,嫁的是一个大家庭,而不单单只是一个男人。天长日久,她的日子终究大多数都是与内院一群妇人们一起搭帮着过,就如在陈家村时,和冯氏魏氏她们一起搭帮一样,男人反而不重要,如旅客一般,晚间进来睡一夜,早晨起来就要走。关系婚后生活畅心与否,一个好婆婆比一个好男人更重要。
    想到这一点,如玉一肚子的烦心与委屈,又是张诚又是区氏,正准备讲西京的事情讲出来。张君贴身躺在她身后,硬实的臂膀箍着如玉纤细一段白臂,在她后背上一下下轻啜着:若你缓过来了,咱们趁势再来一回,然后再起床吃饭,好不好?
    如玉叫他这句吓的一惊,连方才心里的气都忘了,霍的掀了被子便坐了起来:你昨夜跪了一夜,今天又出外一整天,竟不饿不累么?快穿衣服。
    床沿有地几,她踏脚到那地几上才要站起来,那知自己两条腿竟软的似两根面条一软,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溜到了地上。张君自己先披上那件砖青色的直裰,才来抱身上仍还寸缕无着,挣扎着要往起来爬的如玉。
    如玉任张君将自己抱起,攀上他的脖子,一路亲他的眉眼,一路笑,两人正嘻嘻哈哈着,忽而听外头一声高呼:夫人,您怎么来了?
    恰似老鼠听见猫叫,张君变了脸,如玉也吓的腿软,两人一起胡乱替如玉穿着衣服,才将那件吉服的扣子扣上,区氏已经在外间了。脚步一停,如玉踹了张君一脚,指他先出去,自己忙忙儿的拢着头发。
    区氏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腥腻气息。她也跟张登郎情妾意蜜里调油过,还生过三个儿子,自然知道这味道从何而来。儿子就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区氏气的脸色惨白,指着张君问道:她在何处,为何还不出来?
    张君不语,见母亲要往里头突,提袍子转身,就堵在了门上。
    母子对视,区氏扬手要扇儿子,却见儿子两眼盯着自己,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恨意。毕竟是她自己生的,这些年打惯了,对于丈夫的恨,对于自己娘家的失势,以及邓姨娘绵里藏针的挑衅与欺压,她所有的毒全发在他身上。
    区氏一耳光扇过去,拂张君的肩膀就要入内。
    母亲,您不能进去!张君反绞住区氏那只手,疾声说道。
    区氏越发气的混身发抖,指着张君道:孽障!孽障!不知从那里勾来个狐媚子,白日宣淫也不知耻
    母亲!恰此时,如玉一身吉服,头发梳的一丝不乱,金钗玉饰全无,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见张君跪着,也随即跪下,再不作声。
    不用说,区氏也知道她是从侧室出去,再自外面溜进来的。捉奸要捉双,她衣服都穿好了,这奸还怎么捉?
    儿子就在中间堵着,小乡妇垂眉善目,规规矩矩的跪着。区氏问道:为何下午不来伺候?难道说,你们秦州人的规矩是婆婆还未歇下,媳妇已经可以梳洗了?
    如玉往前膝行一步,声音轻柔甜腻:媳妇一个时辰前准备往静心斋去,半路碰上大嫂,她说母亲正在议事厅与下人们议事,议完了还要见娘家亲戚,叫媳妇回竹外轩等着,待母亲传唤时再去,所以媳妇就回来了。
    她心里肯定知道婆婆有多讨厌自己,却还能笑的那么温婉,说出来的话,区氏一时也捉不到短处。毕竟她确实是陪着弟弟吃饭,因商量的事情私密,特意放了话不许儿媳妇们伺候的。
    吃完后一时兴起,才杀到竹外轩来。
    区氏心头一口口老血往外涌着,指着张君问道:我恕了你的罪了?你就大剌剌的回院来躺着?她转而要将毒发到张君身上。
    张君的脸,瞬时就红了。
    去,给我到静心斋门口跪着去!跪一夜不许起来!区氏喝道。
    如玉还是头一回见这母子怼上。她是儿媳妇,自然不好张嘴回护丈夫。
    但是张君前天夜里守了她一夜,昨夜又在静心斋门外跪了一晚上,方才在床上她还见他两个膝盖都是青的,此时再跪一夜,还能不能顶得住?
    擦身而过的时候,如玉一把攥住张君的手。他停了片刻,反捏了捏如玉的手道:快去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
    如玉在西京时也曾听那刘嬷嬷说过,区氏此人性刚而暴,极难交往。但虎毒尚不食子,张君若果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总会存点怜悯之情吧。
    至晚又是一人吃饭。饭菜倒还是热的,那许妈在旁替如玉添菜添饭。
    一仆一主忧心忡忡。如玉问道:张君他果真又要跪上一夜?
    许妈忽而就跪到了地上。她是握着脸哽咽,哽完了又来拉如玉的手,拍着自己胸脯道:二少爷这辈子着实过的可怜,老奴瞧着二少奶奶是个心肠好的,心里也有他。一定听老奴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二少爷心里有您,或者如今难一点,熬下去,总会有出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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