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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手本来在身后,此时拎着把菜刀拍给虎哥,随即道:你娘骂我婆婆,这是我不能忍的。你此时出去,一刀抹了你娘,我就嫁给你。
    这话一出,非但虎哥,便是圆姐儿都吓得一跳。虎哥摸了摸头:那怎么行?
    如玉仍还仰着脖子,随即又变了脸色冷笑:虎哥你记着,你娘这一回是惹到我了,我如玉最记仇恨栽赃我的人,往后果真嫁到你家去,也要先宰了你娘。若你还想娶我,趁早儿自己结果了那老货,只怕还有点盼头。
    农村汉子的直性,虎哥又还是个半憨,此时已叫如玉翻书一样的脸色给绕懵了,再他是个纯的不能纯的孝子,一听想娶如玉还得先结果了老娘,虽还垂涎,但这事儿肯定就不肯再往下干了。
    我不能杀我娘,宁可不娶你,我也要我娘。虎哥果断道。
    如玉等的就是这句,她随即高声对他们说道:大伯二伯也听着了,虎哥说他没有要娶我的意思,这话你们得给我作证儿,防着下回虎哥娘赖了帐,再来闹。
    有我作主,谁也娶不走你。陈传拉着张脸,阴声说道。
    如玉暗松一口气,心想着解决了虎哥这个难题,便听院外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陈传,你这是仗着自己在村里家大势重,故意欺侮我家虎哥与他娘这一对孤儿寡母是不是?
    随着这一声喝,门外一阵沉沉的脚步声,陈贡脸大脖子粗,双层下巴,脸色酱赤,下拉着的人中线下薄薄的嘴唇往下撇着,负着两手大摇大摆,撩着袍子进了门,左右四顾,眼皮下搭的眼晴寻到如玉,也是盯着看了许久,才缓缓收回眼神。
    要说一房的人,却还得数魏氏有本事。她缓缓走到族长陈贡面前,飞着媚眼儿道:族长大老爷,奴家们那里敢欺负虎哥娘俩?你瞧虎哥小孩子家家的,还是那点可爱可疼的憨样,虎哥娘又是个再善不过的性子,只是因着些误会,我们两妯娌替她宽怀着,您恰就来了。
    既然魏氏交游广阔,陈贡自然必不可少。有当年的情分,再魏氏一双眼笑眯眯的瞧着,陈贡便是家有美妾,回到了老家,竟也馋一口这家乡的老味道,他本自性风流,也从不避讳于人,清了清嗓音笑问魏氏:既难得见,怎不见你到我家浪来?
    这一村的人们齐刷刷目光盯着,可魏氏要跟人调起情来,简直无所畏惧。她道:奴家倒有心晚上替族长大老爷端碗菜去,可就怕您不肯赏脸吃。
    你都未曾端来,怎知我不会赏脸吃?陈贡脸色阴晴莫辩,就在陈传与如玉等人皆松了一口气,以为陈贡会就此罢休时,谁知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忽而停在如玉身边,直接盯着如玉问道:你说,虎哥若是手刃了他娘,你就嫁给虎哥?
    如玉这才知道陈贡只怕来的早了,也许一直在外听着。她□□本来是绕虎哥的,到陈贡面前,这话儿就成了她不讲理。当着众人的面,如玉落落大方敛了一礼,肃着张脸声调极其平静的答道:那不过是我们这些妇人们气极了吵架说的解气话儿,族长大老爷若真较起真儿来,方才外头几位婶娘们说的才叫新鲜,就像虎哥家大娘说我二伯娘能把天那个了,难道她果真能把天那个了去?
    如玉本想说句脏话,但毕竟自幼读书识仪,那个日字始终是说不出口。
    她这话说的又老实本分,又荒唐可笑,许多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尤其魏氏,这个给如玉捅起事端又卖力替如玉骂人的,笑的声音最大。
    陈贡气的面如酱猪肝,甩袖指着如玉骂道:你是我陈家村的妇人,我叫你嫁谁你便得嫁谁。我再问你,嫁不嫁?
    一村的人哑雀般噤声,齐盯着如玉。就听外头一人说道:陈氏族长!
    如玉听这声音字正腔圆温醇绵厚,除了张君再没别人,回头果真见张君自门外疾步走了进来,迎上陈贡便抱拳,将陈贡堵在门上。
    陈贡满脸已经堆起了笑,方才还挺的老高的肚子此时也缩了回去,下垂的眼皮笑起褶子能夹色苍蝇。连连笑道:竟是里正大人来了,稀客稀客!
    如玉觉得张君当有两张脸。面对着她的时候,讨草纸讨浴缶的时候,端地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儿一样。可是面对着本村的这些男子们时,他却自有一种能震慑全场的气势,锋眉下一双厉目,此时冷冷扫过族长陈贡,收了手擦过陈贡的肩直接进了院子,几步上了台阶,双目缓缓自这一院子看热闹的,吵架的男男女女身上打量过,才道:本朝对于寡妇再嫁,有明律:其一、丈夫外出三年无音讯者,其妇即可到县衙报备,而后自行改嫁。其二、丈夫新死者,自夫亡之日起,百日之后才可重谈嫁娶之事。其三就是,为族中宗妇者,永不能再嫁。
    陈氏族长,本官说的可对?
    陈贡两手圈着个肥肥的肚子,连忙点头:里正大人说的极对,极对!
    张君几步下了台阶,一步步走到陈贡对面,他本瘦而修挺的个子,一件松绿的锦袍,与面前那穿黑绸衣矮矮胖胖的老族长,犹如枯木对着新枝,此时一字一句,语气极其严厉:身为一族之长,您的族规难道能大于国法?于一个寡妇丈夫新死二七之日,就要强行逼她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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