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有晚间那一斤小酒打底,酒量再好的人,多少都有些亢奋。
辛长星眼神寒冽,冷冷地扫过毕宿五,落在了青鹿的脸上。
这小兵公然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也不知道心里再打什么鬼主意。
这样一对大眼睛,委实不应该生在男人身上,凭白显出一副蠢相,同这小子的本质极为不匹配。
青陆扯了毕宿五,跪的行云流水。
这么晚了,您又出来遛弯啊。青陆跪在泥地上,昂着头曲意奉承,嗐,您身边儿人也是,怎么就让您淋着雨出来了呢?若是标下能在您身边侍候着,绝不能让您冒雨遛弯。您看,您头上的毛都呲起来了。
您头上的毛都呲起来了
都呲起来了
小窦方儿望不见将军头上的毛有没有呲,自己胳膊上的寒毛却呲起来了。
将军,咱回吧。他小心翼翼地把伞递在了大将军的手上,瞬间感受到了将军周身的寒凉气场,吓的一个缩手,不敢在说话。
大抵是方才那八两小酒起了后劲儿,青陆丝毫没有察觉将军的寒意。
您先遛弯,标下还得打更她言下之意是要告退,却久久没等到上头人的回应,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瞬间被将军低垂的冷眸劝退。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青陆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嗫嚅了几句,标下去打更了
小窦方儿在一旁使劲儿地冲她使眼色,她即刻收到,刚想站起身偷偷溜走,就听上头冷冷地飘下来一句话:谁叫你打更的?
青陆看了一眼毕宿五,默默地将事儿扛了下来。
回大将军的话,是营佐大人叫标下二人负责打更,她竖起一个手指头,认真地说,足足要打一个月。
辛长星有些头痛。
这叫的跟驴似的,吵人清梦不说,实在是难听至极。
眼前这小兵被雨淋的湿呱嗒,头发一缕缕地粘在头脸上,偏又肌肤雪白,像是落了汤的白饺子,倒让他觉出来一点饿意。
这更不许再打。他转身,伞面上的雨水哗哗哗地落在,甩了青陆一头一脸,不是说窦方侍候的不好么?你来服侍本将更衣罢。
他本想说,不是想做本将军的人么,先来服侍本将更衣。
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他赶着子时回帐中受刑,施施然便走了,留下了一个杳杳的身影。
青陆愕然,看了小窦方儿一眼,小窦方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方才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我从八岁服侍将军,怎么就服侍的不好了?
青陆连连摆手,试图挽回一下:对不住,方才是我一心拍马屁,有点失言了。你看将军那样冷清严肃的一个人儿,能留你在身旁四年,那还不是看重你,觉得你做的好,做的妥帖?你也别灰心,即便来日我得了将军的欢心,你还是将军身边第一人!
小窦方儿年纪小,被青陆这么巧言令色的一番话说得眉开眼笑,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欣然接受了,他颇为大度地邀请青陆同他一起过去。
走着吧,先去把你这一身衣裳换下来,将军最见不得污浊了。
毕宿五鼻青脸肿地在一旁候着,好一会儿才幽幽道:你这是要把我抛下了?
青陆把手里的梆子往毕宿五怀里一撂,站起身嘿嘿一笑:吃香的喝辣的去喽!回转身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头带碗甜羹给你喝。
说着便湿呱嗒地同小窦方儿走了。
说是给将军更衣,哪里能真的去呢?青陆哪里做过小厮,只不过此时喝了些小酒,愈发地天不怕地不怕了。
小窦方儿往将军帐里走了一遭,出来时跟被雷劈了似的,招呼着青陆往后头的净房去了。
这里的箱笼全是将军的衣裳,我带你看看去。他引着青陆先往放置箱笼的帐篷里去,那里头有四个箱笼,小窦方儿一一打开,青陆立时就被那箱笼里的奢华气象给镇住了。
四个箱笼个个都有六尺长宽,分着种类装着各式衣衫,一个盛着中衣亵裤,一个盛着外衫夏袍,还有一个盛满了配饰鸾带,最末一个装了军衣军服,
这些衣裳全都是上好的衣料,手指略有些粗糙的话,都能将这料子摸出毛来。
小窦方儿引着青陆一一看过去,然后又把盖子盖上。
看完了吗?看完了走吧。他试图把青陆的视线往回拉,脑子里回想方才将军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在小窦方儿的后头走出去,挠着脑袋问:领我看这个做什么,又不给我穿
小窦方儿嘲讽他:那哪儿能给你穿呀?就给你看看。他指了指青陆身上那件湿透了的衫子,将军的衣服好看吧,是不是比你身上这件漂亮?
青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湿嗒嗒的衫子,就这件好衣裳还是左参将给的呢,如今淋湿了,还得给人家洗干净送回去呢。
那能一样吗?将军衣裳再漂亮,也不给我穿,白搭。她揉揉鼻子,无所谓的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