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婼此番替大阏氏接生,知道其中凶险,对大单于说:大阏氏之前被狼咬伤,腰部曾有错位,生产时触及旧伤,所以比一般产妇要更难捱些。
冒顿一听兰佩的旧伤,想起他刚从月氏逃回,第一次在鞠婼的那顶破毡帐里见到她时的情景,不禁又是一阵揪心:那她现在......
鞠婼道:需要静养。
冒顿听明白了,鞠婼这是嫌他在这里妨碍产妇休息,想请他出去,又不好明说。
他点了点头,将兰佩的手放进被里,附在她耳边低语:你且安心歇着,我就在外屋,有什么事我随时过来。
兰佩微弱地点了点头,提醒他:你不看看儿子?
冒顿这才想起儿子来,鞠婼赶紧将打理好的小王子抱到他跟前,对他说:大王,老奴在单于庭接生过那么多孩子,除了大王,就再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孩子。
鞠婼的那张嘴向来不说讨巧话,她说孩子俊,那就一定是真的俊。冒顿从鞠婼手里接过儿子,想看看将他的蓁蓁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臭小子,到底有多俊。
怀中的孩子,那么小一只,还没有他的小臂长,身子被包裹的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那小脸,也还不足他的手掌大。粉通通,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只有两道狭长的细缝,鼻尖上还有一粒粒小白点,怎么看,都和鞠婼口中的俊字不沾边。
冒顿抿了抿薄唇,心中腹诽,若这孩子算俊,那单于庭里其它初生的孩子,得多难看啊。
恰在这时,孩子粉嫩的小嘴歪了歪,紧跟着,嘴唇一张,鼻子一皱,哇哇哭了起来。
孩子哭声不大,却很使劲,脸皱得像个小老头,这样一看,简直更丑了。
鞠婼赶紧接过孩子,怕吵到大阏氏休息,抱着孩子去找乳母喂奶。冒顿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四周一瞬安静下来,兰佩也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屋中点着灯,兰佩侧过脸,见冒顿正闭目斜靠在墙边的胡榻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想起他赶回来后在书房里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这一路马不停蹄,定是累坏了。
兰佩实在不忍心打扰他,可饿瘪了的肚子不听使唤,咕咕叫了两声,在这夜晚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的响。
冒顿听见动静立马睁眼从榻上下来,就像前一秒根本没有睡着似的,见她果然已经醒了。
你感觉如何?
他三步并两步跨到榻边,关切询问。
好多了,睡了这一大觉,体力恢复了些,兰佩实话实说:就是口渴,肚子也饿。
冒顿听闻,忙唤小狄进来伺候,一直候在外屋的鞠婼抱着孩子,紧跟着走了进来,将已经睡着的孩子放在兰佩身边,兰佩这才有精神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确如鞠婼所说,长得真是俊,怎么看也看不够。
小狄很快将早已备好的羊乳羹和盐水清炖的滩羊肉端进屋来,兰佩光是闻着那味道便已垂涎三尺,撑着身子半坐起,饿得也不顾上吃相,大块大口吃着,不多时便风卷残云,将一盆羊肉和羊乳羹全吃了。
冒顿起先还怕她身子虚,打算亲手喂她,结果见她是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惊得喉结滚了滚,生生也看饿了。
可还要?他问。
兰佩接过小狄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油亮亮的嘴,说:不用了。
吃饱睡足,刚有了些力气,身边的孩子哭起来。
兰佩连忙将孩子抱起,轻哄了两声,谁知孩子哭得更凶了。
初为人母,没有育儿经验,见孩子哭个不停,兰佩心下着急,求救地望着鞠婼,鞠婼看了孩子一眼,见小家伙正撇嘴歪头找奶,知孩子是饿了。
要喝奶了,我抱去找乳母喂吧。
鞠婼说着就要将孩子抱走。
被兰佩拦住:我正好奶水涨得难受,给我吧,我来喂喂看。
鞠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十分顺从地就将孩子交给了兰佩。
并非她不体恤大阏氏,而是以她的经验,知道像大阏氏这般年纪轻轻,又是头胎,一般刚生完都会涨奶水,若是不让孩子及时吮吸,产妇很可能会因为滞奶不通导致高热不退。
到时候,涨奶的疼痛,并不会比生孩子轻多少。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刚出生的孩子帮帮母阏氏的忙。
见鞠婼也不拦着兰佩,冒顿不满地觑了她一眼,带着斥责的意味道:不是有乳母?为何要大阏氏亲自喂?
未等鞠婼开口,兰佩轻声道:是我自己想要喂。
说着她已开始解上衣襟。
中衣解到一半,她停下,看了眼正坐在榻前盯着她看的冒顿,耳根微红,道:大王要不回避一下?
冒顿皱了皱眉,也不管鞠婼和小狄都在屋里听着,嘟囔:为何要回避?自己夫君,喂奶有何不能看得?
兰佩的耳根又红了一层,知道他铁定是不肯出去了,只得偏着身子,当着他的面解开衣襟,开始给孩子喂奶。
小小的一只似是闻到了母阏氏身上的奶味,闭着眼往食物上凑,一口叼住就开始猛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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