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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一定会去的。箭簇既是决意朝他射来,又怎会虚发。说不定,倒给了我们反翦对手的一个好机会。你别多想了,太子殿下今非昔比,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绝不会仓促应战。
    见兰儋信誓旦旦,对即将到来的一战竟隐含期待,兰佩默然了。
    自古匈奴男儿引弓射猎,皆以战死沙场为荣,更何况此役为匡扶正义之战,对外荡平敌寇,对内扫清障碍,兰儋的跃跃欲试,她完全能够理解。
    思及此,兰佩郑重敛衽:那妹妹便在单于庭等着哥哥凯旋!
    因连日劳累,又兼受伤淋雨,兰佩回到单于庭不久开始不住咳嗽,阿诺请巫医来看过后说是染了风寒,给开了驱寒散风的药,兰佩喝完药不久后沉沉睡去。
    期间隐约听见帐外喧闹吵杂之声,兰佩有心无力睁眼,不多时伴着那不绝于耳的嘈杂,重又陷入昏睡。
    醒来时,帐里点着灯,阿诺正倚在榻边撑腮打瞌睡。
    兰佩越过阿诺摇摇欲坠的脑袋向帐外看出去,天色昏昧不明,辨不出是清晨抑或黄昏。
    阿诺的手肘经不住脑袋的重量,向下一栽,醒了。
    小主!
    见兰佩睁开双眼,阿诺急忙贴近:小主觉得好些了么?
    我睡了多久?蹛林大会开始了么?
    兰佩的声音沙哑,嗓子眼微痒,一说话仍止不住轻嗽。
    开始了!今日大单于已领众围神木祭拜,因今年收成好于往年,晚间将有篝火大会。
    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鼙鼓声,开始只是咚,咚几声,拖着重重的长音,不多时,伴着那鼓声越敲越密,人群中爆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和悠长的歌声。
    快,扶我起来!
    兰佩作势起身,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下了地。
    小主,右贤王大人再三叮嘱,让您安心休息,不必急于参加蹛林大会。
    阿诺追在兰佩身后,一边帮她穿戴,一边焦急劝道。
    兰佩不理,兀自对着铜镜,朝苍白的脸颊上刷了层淡淡的胭脂,又点了些在唇瓣上,乌黑的长发盘高髻,斜插一根金鹿首簪环,耳坠红珊瑚包金流苏,脖颈上再挂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石珠项链,娇弱病态在熠熠宝珠的烘衬下,再难觅迹。
    起身,她披上一件狐皮滚边银锻长袍,深呼了几口气,一步一印朝帐门外走去。
    北大营内的事,自有父亲和哥哥费心筹谋,而她要做的,是混迹于魑魅魍魉间,尽可能搜集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有用的情报。
    庆祝盛宴于百顶大帐中摆下酒席,酒香,肉香,瓜果甜香四处飘逸。
    帐内灯火辉煌,帐外燃起一堆堆明亮的篝火。
    整个单于庭通亮如一颗璀璨明珠。
    宴会上,鼓乐声声,胡伎炫舞,热闹非凡。
    一道美丽的纱幕悄无声息地遮掩了这里一切的阴谋与仇恨。
    王族女眷银帐设在头曼的金帐左侧,见兰佩聘婷走近,帐外侍奴高声通传:右贤王女兰佩进帐!
    兰佩凛了凛神,在阿诺的搀扶下缓步踏入银帐。
    扑鼻,是一股浓郁的脂粉异香,帐中正在毡毯上回旋拓枝的胡伎连忙躬身退避,跪坐食案前有说有笑的阏氏公主们抬眼看见这个不速之客,皆是一怔。
    头曼大阏氏离世,如今二阏氏呼衍黎顺序上位,正远远端坐于主位之上。
    依次排序,是伊丹珠,雕陶阏氏,呼衍乐,雕陶阏氏的小女哲芝,以及其他大小部落首领的女眷们。
    兰佩来了,快,快坐!
    呼衍黎不知自己侄女一日前刚给了兰佩一鞭子,面上摆出副当家主母应有的模样,热情招呼侍奴赶紧引兰佩上座。
    兰佩目光微垂,绕过帐中舞伎走向座首,朝正前方和左右贵眷敛衽行礼:右贤王小女兰佩,问二阏氏安,问雕陶阏氏安,问太子大阏氏安,问各位姐妹安。
    之后,她不动声色地坐在了雕陶的对面,呼衍乐的身侧。
    对角的位置,是伊丹珠。
    几人皆是盛装打扮,从头到脚恨不能埋在珠宝和锦绣之中,稍稍一个偏头转身,都带动着身上的一串串珠饰叮当作响,在这大帐中五层蟠螭纹花枝铜灯的映耀下,如同三面已然磨得锃亮的刀尖,形成鼎立之势对着她。
    她们对她的敌意和恨意,怀着各自不可告人的心思,暗自的渴望和诅咒却是惊人的一致。
    兰佩今儿躲哪去了,一天都没见着你。
    雕陶阏氏最先打破了自她入帐后的短暂静默,语气里含着虚伪的抱怨和惊喜。
    兰佩微微眯眼,笑道:前日淋了雨,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姑嫂姐妹,今日一直在帐中静养,这不,觉得稍好了些,我便来了。
    说着她扭头掩住口鼻又轻嗽了两声。
    知道她们一个个其实都不愿见到她,自己执意跑来,实是给她们添堵。
    姐姐去哪了?怎会淋雨?
    不等她的话音落下,呼衍乐讥诮的声音已自她耳边响起。
    兰佩回身,斜凛了呼衍乐一眼,见她正微扬下巴,眼中赤露露的妒与恨似是两根利箭,直直朝她射来。
    不禁心中慨叹,比起她的姑姑呼衍黎,呼衍乐实在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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