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佩点头,有了这样严明的军纪,匈奴军队的战斗力将大大提升。
兰儋继续滔滔不绝道:除了列阵,他还对军队的官职重新调整,严密军事组织,配置什夫长,百骑长,千骑长,破格使用了一批英勇善战的普通牧民担任什夫长,军中个别战功卓著的提拔为百骑长,而精悍的贵族青年则擢升为千骑长
见兰儋此番激动模样,兰佩心中一凛,反问道:如此说来,哥哥现是去太子军中任千骑长了?
太子今日找我,确有此意,我来就是找你商量的。
见兰佩默不作声,似在犹豫,兰儋又补充道:今日我所亲见,太子伫立军前,旗旛招展,号角嘹亮,千夫长挥剑号令,进退行止,方圆数十里的草原,浓烟滚滚,马蹄像擂鼓一样猛击大地,骑兵们张弓举刀,闪转腾挪,挥汗如雨,吼声震天
兰佩能够想象得出,那一刻领阵千军的冒顿,定是龙骧麟振,英武绝然。遂扬起嘴角:哥哥既已有了决定,如何又来问我?
兰儋一双眸子晶亮,急切道:我虽有此意,但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前世,因为兰佩改嫁,冒顿回到单于庭后对兰族心生罅隙,逐渐疏远,似练兵这样的要事自然不会让兰儋前去一观,更毋提让兰儋在他的军中任千骑长了。
远离军事核心,对王庭中的秘密军事行动一无所知,直接导致了后来冒顿杀父自立为王后,休屠王起兵造反,身为右贤王的兰鞨仓促应对,却被昆邪王绛宾利用,从休屠王军中搜出右贤王鹿首青铜杖,栽赃兰鞨誓为头曼尽忠,与休屠王里应外合,又陈述当年头曼命兰佩改嫁,兰鞨痛快应允,意在协助头曼废长立幼
条条罪状如同铁板钉钉,兰鞨猝不及防,冒顿盛怒之下,下令将兰氏父子斩立决。
此一世,兰佩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让父亲和哥哥再次卷入王族的血雨腥风,但她没有想到冒顿竟会主动找到兰儋,并欲委以重用。
这倒从另一个角度点拨了她。
她开始动摇了。
因为在这场腥风血雨中,冒顿是最后的赢家。
位高至右贤王,于单于庭政权更迭之际,绝无可能保持中立,是站头曼还是站太子,他只能也必须选一个。
与其如前世被动站队,显出犹豫不绝心意不诚,被人利用诬陷,倒不如早早加入太子阵营,成为他最终登顶的股肱心膂。
更何况,兰儋刚过弱冠之年,正是建功立业大有作为的年纪,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兰佩也着实不忍为了自保而耽误埋没他的前程,让他如自己一般浑浑噩噩过此一生。
如此想定,她冲哥哥微微一笑:哥哥竟笑话我,我一闺阁女子,对军中事务能有什么想法?哥哥与太子总角之交,彼此了解熟悉,如今太子信任,欲重用哥哥,以妹妹看,倒是件好事。
不等兰佩说完,兰儋重重拍了下大腿,雀跃道:真的?你当真这么想?
兰佩何时见哥哥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般欢喜,一时不忍拂他的兴,却又不得不再提点两句:不过哥哥,伴君如伴虎,冒顿贵为太子,迟早称王,哥哥在太子军中领兵听命,不比从前跟着父亲,左提右挈,故而需时时处处打起十二分精神,谨言慎行,万事小心。
这是自然,放心吧!
还有,此番太子从月氏回来不久旋即加紧练兵,砥厉廉隅,事不怕大,志不在小,哥哥心中要早做打算,凡事往前多看两步,遇事方不至被动。
兰儋稍稍一愣,很快明白兰佩所指,点头沉声应到:我记下了。
兰佩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地问道:此事,父亲知晓吗?
右贤王之子转投太子麾下任千骑长,释放的信号过于敏感,父亲向来谨小慎微,对兰儋此举未必赞成。
兰儋倒是胸有成竹:自太子从月氏回来,父亲曾多次提点我,望我能够成为太子助力。我一会便去央告父亲,想必他定会点头。
兰佩释然,看来于战场和王庭的军政核心中濡染多年的父亲,深知时势造英雄的道理,识准了冒顿这匹千里马,一反先前让她改嫁时的态度,审时度势之后,已早她一步,跨入了太子阵营。
都是在刀锋上行走,朝秦暮楚只为自保。
如此也好,路选对了,便是再难,兰族也不至于如前世那般陷入绝境。
送走哥哥,兰佩咬牙翻身坐起。
她先前的计划,因为父亲和哥哥的选择,不得不做重出大调整,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需时刻堤防那些惯常蝇营狗苟的奸吝小人,助父亲和哥哥一臂之力。
再想独善其身无欲而为,怕是不能了。
耳畔,忽然响起冒顿对她说过得那句话若想保护心爱的人,需得自己成为王者。
她便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慢慢站了起来。
......
单于庭北大营依山而建。不同于几十里外的茵茵草场,这里的土地常年遭受千军万马的践|踏蹂|躏,已是灰秃秃一片,轻轻一个跺脚转身,便能扬起阵阵沙土。
冒顿已在这漫天黄土中浸了二十来天。
每日寅时起身,亥时方才睡下,他如同铁打一般,日日枕戈寝甲,生生将整个北大营折磨地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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