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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星朗险些噎了,滚远些。
    上官宴越发幸灾乐祸,自斟一杯慢慢饮,重逢也有日子了吧?竟忍到这会儿还没戳?不像你如今作派啊。
    他如今行事比从前狠厉,也更少耐心。他虽在苍梧,十分清楚。
    顾星朗见他喝酒,没忍住递空盏过去。上官宴识趣斟满,看着他一口闷下。
    她不让我戳。
    上官宴实在爱看他吃瘪受挫的样子,心中更对阮雪音欢喜有加,憋着笑道:也是,吓着孩子,毕竟这么些年都没有父亲但朝朝会问吧?她总要答。哎哟,不会告诉她爹爹已经不在了吧?所以不许你认。
    顾星朗真想将手中杯往他脸上砸。
    到底忍住了,咬牙一望,瞥见慕容一家,转头挤出些得色:半斤八两。心里难过得很吧?强撑什么。
    上官宴循他视线默看瞬息,很快收视线。能有那两年父女缘分,我很知足。他与他情形本不同。这般说,再将彼此的杯盏斟满,低低举起,碰一碰顾星朗那杯,看一看神光,聊一聊时局得了,然后好聚好散,各回各家。
    顾星朗看着杯中酒因他碰撞荡起涟漪。
    眸中光影变幻,转头时已带了发自内心的浅笑,怕了?
    上官宴回以一笑:怕。所以一见这石堡内无人,便传令扶峰城的军队北上了。他掐指略算,最快明日能到吧。除非你们今晚就动手。
    今晚动手你挡不住?
    你知道我的,素来张狂,其实胆小。
    是说就算挡得住,也会因胆小而自觉挡不住。
    那就是能挡住了。
    另一边阮雪音正用饭,有些狼吞虎咽寒冻与论事都太损耗了。而除了她与上官宴,其他人进屋后没多久便开始吃,已差不多了,所以此刻朝朝和阮仲闲得很,一左一右,接连往她碗里夹菜,顷刻堆出小山。
    这个豆腐也好吃,娘亲尝尝。朝朝用筷子刚得心应手,近来很爱操练。
    阮雪音不熟北地佳肴,却也一眼看出是道宫廷水准的好菜,多半上官宴从府里带来了大厨。
    嗯,好吃。她细细嚼,慢慢品。
    阿岩说叫赛金砖。
    煎得金黄,加料炖烧,微酸泛辣,名副其实。阮雪音又吃一块,暗怪蔚宫中还有这么合口味的,比较像崟国菜。
    阿岩闻声过来,爹娘也说没吃过,娘亲喜欢得很,爹爹都不高兴了。
    几句话乍听不相关,阮雪音和阮仲稍反应便明白了这赛金砖该是上官宴的独创,并非蔚食,且很明显,在投竞庭歌所好。
    其实也是阮雪音所好,但慕容峋哪想得到呢?吃醋还在其次,更自恨已不在高位,无法予妻女锦衣玉食吧。
    室内灯火漫,阮雪音不动声色望对面。
    竞庭歌满脸愠色,猛一个起身便要往外走。
    另一侧上官宴瞧见了,招呼道:先别出去啊,有好东西让你们尝。
    自然是刚才的泉水煨蛋,一路提回来已经凉了,他吩咐加热,侍者正好送至。
    阿岩朝朝!过来!从前隔三差五便见,他仿佛还在昨日似的,张口就来,十足亲热。
    不认生如朝朝亦有些傻眼,与阿岩对望。两个孩子又分别望娘亲,惹阮雪音与竞庭歌也对望。
    去吧。阮雪音道。
    上官宴与顾星朗便自然而然剥起了鸡蛋,各为女儿。眼看孩子们吃得香,继续剥,让拿给娘亲。
    竞庭歌还立在中央,想及方才与慕容峋拌嘴,一把接过阿岩递来的蛋,就那么站着吃,吃完道:确实不错,再来一个。
    屋内除了顾星朗人人知她不爱鸡蛋。
    慕容峋就更知她是故意气他,冷笑道:将我那份也吃了便是。
    上官宴一笑,确实有。向竞庭歌,来吧,我再给你剥。便拍旁侧坐垫。
    竞庭歌当真迈步。
    慕容峋脸黑得如暗夜墨色。
    此人从前就会为上官宴的事着恼,阵仗挺大,竞庭歌说过。阮雪音默计较。但菜肴而已,委实没必要,唯一的解释是:他打算在寒地取上官宴性命,却发现竞庭歌仍对那人上心得不止一星半点那么他若真杀了他,竞庭歌会如何反应?更有甚者,她会不会直接阻止?
    临大事而心乱,才是他此刻反常的真正缘故吧。
    第九百六十一章 少年嬉
    晚饭的后半段阮雪音没有吃好。
    她陷入了要不要暗示或者直接告诉竞庭歌的焦虑。
    这样的艰难不是第一次了。回首经年,前辈们对她的同一个断言似乎总在应验:
    老师说她始终站在棋盘中央,又总能轻易地洞若观火,所以总要面临抉择,凭只言片语就引动旁人的命运;
    段惜润的父亲在却非殿说,她是最难的。
    而竞庭歌对这件事做出了解释你这个人呐,能推会算也罢了,偏还经常算得比我们快,总是提前猜中,当然就只能自苦。说好听些是敏锐,说难听些就是敏感: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上心,然后一钻到底。
    丧母又被父亲嫌恶的敏感,孑然少年时的敏感。竞庭歌其实也一样,所以敢这样断言,所以断得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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