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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年挑了挑眉。送人。
    他脸颊淡淡红晕。阮雪音忽就晓得了这是哪一年。
    她不自觉笑,站起来极目巡整座院落,最后朝西北角一指,那个吧。
    枝干寻常,叶也寻常,绿得更没特色。小少年蹙眉,显然不满意。多谢。我还是另寻
    那是紫丁香,别看这会儿其貌不扬,过一两个月花期至,很美的。最重要的是,
    她低头瞧他一脸不信,狡黠一笑:此花寓意,情窦初开。
    小少年始料未及,胀红了脸,嘴上道谢,走去旁侧继续挑拣。
    确为幻梦啊,这么热闹的地方,只他们两人。阮雪音兀自朝那小株的紫丁香去,见盆边有剪子,拿起来打算将枝条修得好看些。
    快完工时小少年走过来,开了花真会变美?
    千真万确。
    小少年盯着被修剪过的小树又半刻,那就它了,试试看。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还要找她算账?阮雪音觉得很好笑,也很可爱,望着他等下文。
    你叫什么名字?却等来这么一句。
    阮雪音站起来,拍拍他的头,这样问姑娘的名字很冒失。
    萍水相逢,你这样拍我的头也很冒失。
    阮雪音一愣,微笑一礼,是我无状在先,抱歉。再会吧,小公子。
    她已经记住了十三岁顾星朗的样子,这个梦可以结束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却不道别,反而攥住了她手腕再问。
    这是封亭关的前一年。明年他就会先后失去兄长和父君,登上大宝,开启景弘之治。
    阮雪音想了想,复蹲下,认真看他,少年时送出的紫丁香,未必是一生之选。二十五岁以前的好好坏坏,都可以珍藏、缅怀,但别太上心;二十五岁以后的人与事,才更值得把握。
    你在给我忠告?
    我在给你忠告。
    凭据?为何是二十五岁?
    后会有期,小公子。
    后会无期,顾星朗。
    第一缕曦光洒床帐,竞庭歌看着那微笑扬起又落下,莫名心酸,撑着发麻的手臂坐起来。
    阮雪音还睡得沉,她不想吵醒她,蹑手蹑脚起来,出去关好门,发现厨房中已有响动。
    是阮仲,灶上冒着烟,手里拎着壶,看见她,脱口道:这么早?
    我看起来像睡过么?话不客气,神情和语调是温和的。
    阮仲方注意到她眼圈乌青,脸有些肿。那她
    竞庭歌找了个小凳坐下,歪靠柜架,她睡得很好,还做美梦呢,放心。
    阮仲便将手里的水壶放下。
    竞庭歌询问望他。
    本想送过去。她昨夜没梳洗,今早醒来会着急用热水。
    这么体贴周全的男人,也高高大大有相貌有能耐,怎就不能考虑?竞庭歌心叹,方注意到他也眼圈乌青。你也没睡?
    不放心。
    做了那般孟浪之事,是该忐忑睡不着。竞庭歌想起来了。
    阮仲瞬间不自在,一咳:她告诉你了?
    还用告诉?我不瞎。竞庭歌向外望,确定没人,这种事一回就够了,断不可一而再,你要吓跑她的。
    我明白。
    耐心些。竞庭歌低声,她会慢慢改变的。昨夜是一道分水岭。
    我最不缺就是耐心。阮仲笑笑。
    可以啊!本以为你受此打击,或要放弃了,还想鼓励你来着。
    阮仲回身揭开蒸笼的盖,捏成花朵形状的米糕已软绵绵香喷喷,有些事已成习惯。习惯不会被打击,也就无需被鼓励。
    第九百四十三章 解铃系铃
    顾星朗近年的习惯是揣香囊。
    走到哪儿揣到哪儿,若不在身上,当日便出不了门。
    那香囊挺丑,其上刺绣也丑,若非挽澜殿内人人知其典故,很难一眼认出是橙花枝。
    多看几眼也认不出。
    香囊里装着两根链子,一长一短,一银一红。红的是手串,颗颗珠子晶莹透亮,日光下绚烂至极;银色那根,纤细闪烁,正中缀着个玉莲蓬,巧夺天工不似人间物。
    淳月看过顾星朗把玩,也便知晓了他随身携带的缘由。
    你说她为何不带走,全留下了给我?那次顾星朗倚在烟萝水榭看呼蓝湖的碧波,神情痴惘,是怕我忘了她么?
    顾淳月思忖有顷,还是决定说实话:应是想让你转赠别人。母后当初说过,这羊脂玉莲蓬,你要送给心爱之人。
    我告诉过她。正因此才送给她。所以她不觉得她是我心爱之人。她究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淳月答不了。
    这根链子原是解不开的,当初我让工匠精心打制,还是被她摘下来了。她必也找了能工巧匠。为离开费了多少心思啊。她就那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淳月依然接不上话。这种时候的顾星朗不是握天下于股掌的王,只是一尊幽怨望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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