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全不知形势已到了举国备战的地步,先是震惊,然后听到主君反问,高声回:
是!
朕对各边营将士都许了越级加官、军饷加倍的战后之诺。旧西境大营,也是一样。
今上许诺从不食言,贺之热血沸,下意识转身要激励兵士,蓦然反应君上隐遁而来,应该不能。
喊吧。大声喊。君上有旨,就这么起头。
贺之愕然,立时照办,回头扯开嗓门儿,先叫靠前几百名兵士听了个分明,然后兵士们震声重复,一浪浪往后传,直叫整支近万人的队伍声冲云霄。
祁君重现身新区,前往各支作战队伍中亲策兵马,许下重赏,消息很快传遍。
同时大祁全境受命备战、也由主君亲自传令并许诺犒赏的经过亦在整个大陆蔓延。
那君上现在何处?有人问。
说是往西去了,沿途鼓舞兵士,要到最西边境。
第八百二十八章 脱缰
锁宁连雨,今日放晴,竞庭歌如常与孩子们在福熙暖阁读书,阮雪音偷偷摸摸在岱庐给阮仲扎针。
此城未被攻陷,因有重兵把守。阮雪音仍防着万一,做主将阮仲接进了旧宫,然后彻底闭宫门。
瞒着所有人,自也瞒着被禁足在一院天地内的竞庭歌。每每出暖阁,都只说,是去给阮仲治病。
确也实话。
外面闹得这样,叛军指不定哪日便要打进来。这攻城战虽历来难打,耗久了也不是办法,城里的人总要吃饭。锁宁早不复昔年丰饶咯,全区物资都支援战地,也不知咱们这儿,还能撑多久。竞庭歌每劝她少出去,都是这些话。
阮雪音本就不出宫,懒理她。
竞庭歌渐有些觉察,不露声色,直到这日。
那蒙面客是如何、为何、怎么可能出现在假山后面,她完全想不通,所有念头叠起来也只一瞬。
她还是那年锁宁城外被慕容嶙关在小黑屋里的竞庭歌,还如当初乍见来营救的上官宴时反应,直接问:
从哪里走?
倒是蒙面客被其伶俐得仿佛知情的应对吓一跳,很快道:
先生跟我来。
竞庭歌跟着跳了又爬,猫腰行进在黑漆漆、非常潮还有些臭的密道里。
阮墨兮啊阮墨兮,难怪嘱我万一被囚旧宫,一定要住福熙暖阁!真没白费你在这宫里十八年,对得起你崟国八公主的名头,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爹要紧时候,竟有密道!
更要紧的是,阮雪音一定不知道。
阮雪音确实不知道。她在崟宫只生活了四年,此后每年最多回来两次,又不为阮佋所喜,怎么可能晓得这种国君才晓的隐秘。
她不知道,也就没能尽早发现竞庭歌已逃出生天,治完阮仲本就迟了,回到福熙暖阁大半柱香后,方觉哪怕是如厕,也有些太久。
方开始寻。
在宫人护卫们坚称竞先生绝对没有出门的保证中,仍以暖阁为始搜了整座旧宫。
当然是密道。她旋即明白。
战事既起,阮墨兮应付不了,来请竞庭歌出山了。
而既有密道,既能带人出去。
她忽抬脚再次出门,去岱庐。快。
护卫们立时出动,脚力自比她壮。待她抵达,众人已探明状况。
禀皇后,屋内无人!
竞庭歌出去不算什么。国战已至,早晚要斗。
重要的是阮仲出去了。
重要的是他愿意出去。
自愿,抑或被迫呢?
天光阴影里阮仲直起身,回望宫墙,再转回来时看见了竞庭歌的脸。
好久不见。陛下瘦了。
怎知我在宫里?
猜的。
怎知是岱庐?
猜的。
两人对话,却不逗留,随那蒙面客连穿小径,拿到马匹。
还有兵器么?上马前阮仲问蒙面客。
蒙面客忽摘下面巾,参见君上!
竞庭歌吓一跳,心道我都是连猜带蒙将人捞出来,且是知道人还活着才让捞,你倒,一副门儿清的模样?
阮仲一怔,认出乃昔年随他起兵的林崇旧部,钟叔。
对方眼中有泪,屏住了,自马匹上解下个包袱,双手奉上:君上的御刀,臣一直收着,没想到,还有物归原主的一日!
竞庭歌目瞪口呆瞧这幅久别重逢的画面,知道不是打探时,接过钟姓大叔递来的面巾,利索绑好遮住大半张脸,三人声势浩浩择了最偏的北城门狂奔。
旧宫最偏的一道宫门也悄然开了。
那宫门阮雪音从前常用,是她往返蓬溪山的必经,五人小队自其间窜出,直奔北城门。
北城门最偏,此其一;阮仲和竞庭歌同行,必先回崟蔚大本营与阮墨兮会合,也就必须北上,到大风堡南麓,此其二。
这类判断根本不费脑,阮雪音几乎是在判断的同时下令,那小队人马也便只差了一点点,就能追上。
见过没有?至少三个人,至少一男一女!北城门下,追捕兵士急勒马。
有!总共三人,两男一女!城门卫心知惹上了事,忙不迭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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