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往下说,阮雪音接上:他认为相比主君的社稷、军国大事,宁安这头这种事,不值一提。
想及薛如寄言其兄作派、对姊妹的态度,想及薛战其人治军之厉、一心要完成两军融合的目标这种偶发的不利融合、不利新区稳定的事故,约莫在他眼里,都称不上事故。
顾星朗默认。
是后来又发生了,第二桩、第三桩,他觉不妥,方才呈报。这事还有疑问。阮雪音继续说,以便推演。
顾星朗点头,前年冬到去年春又发生了三次。四月末他修书往霁都,报了四回合事故,同时建议取消伤员营护工之法、关闭宁安医学堂。
那个时间,霁都女课刚重开不久。
彼时我认为是因战后情形特殊,这些伤兵,毕竟乃亡国之师,而这套办法本身,如你制定法度时所防范,本身存在这样的风险。他将她拉回身侧坐下,
本着不将事情闹大的原则,我命薛战秘密处死了那四个作恶的崟兵,也嘱咐他,多派些信得过的大祁军士,进驻管束。
却还是没能禁止。最后轮到了阿月浑子。阮雪音双手再收紧,指甲掐痛掌心,一年多时间,七次事故,纵乃风险应验,未免应验得,太频繁了些。
我也作此想。顾星朗声变沉。
是崟国旧人布局?阮雪音看向他。
顾星朗回视。分明无言,两人仅凭目光交汇便知想在了一处。
那些个崟臣,无论还乡的还是供职祁廷的,若无主,复国只是空谈。他保持着回视之姿,眸中阴云变幻,
当初你对我说,他的火种,凌霄门上已经丢了。
方才思绪至,阮雪音全没往阮仲身上想。
此刻经他提醒,仍是摇头,不会是他。一来你的人日以继夜盯着,二来,他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顾星朗素不喜她表现得了解阮仲为人,尤其她总是倾向于,将那人粉饰得月明风清。
当初在大风堡,你也不认为是他灭杀阮氏一族再嫁祸给我。结果如何?
阮雪音深吸一口气,那套做法,远不如眼前这套恶劣。
此句有些说服顾星朗。
且不论以阮仲为人会否用这种伤天害理之计,单凭此计会给阮雪音带来麻烦虽不愿承认也不愿这么想,他相信阮仲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这大概是爱着同一个女人而又立场相对的两个男人,难得保有的默契。
总归要去给他瞧病。一贯在这件事上阮雪音都百般措辞,此刻便说得慢,字字谨慎,
你既已到宁安,我明日就出发往锁宁可好?
第八百零一十一章 回春
顾星朗很想说不好。
但她要给阮仲治病是从头到尾就说好了的,无论有没有昨夜之议。
而这串事故背后究竟有没有局,阮仲的火种是否还留着,尽管不愿,须得承认:阮雪音是最适合前往试探的人选。
他今日安排仍紧凑,大清早起来匆匆要出门,阮雪音亦起,悉心帮他更衣。
治病就治病,问话就问话。人在咫尺跟前,浅淡橙花香绕鼻息,以至于这两句警告没什么威慑力,含了春晨缱绻。
知道。
亲一下。
阮雪音心事重,兴致缺,踮脚一凑,蜻蜓点水。
顾星朗也不勉强,时辰已至,推门而出,便见竞庭歌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西廊下。
一手抱一手牵,竟是能干得很。
云玺清点行装去了。她过来,轻描淡写交代自己一人带娃的景况,又向顾星朗,师姐夫放心,人我帮你看着。
旁人只道阮雪音去锁宁是尽故国公主与临时长官之职,但竞庭歌不想都知所为何事。
这世上知晓阮仲还活着的人,不过他们几个。
尽管对于阮雪音此趟去瞧那位的目的,她暂时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顾星朗显然不买账,总记得你从前,更看好他。
自指竞庭歌一再怂恿阮雪音选阮仲。
诶竞庭歌话音转,颇正经,从前那是,觉得他也能为国君,又无后宫累赘,对小雪情根深种多年、矢志不渝,自是上佳之选。
顾星朗淡眸瞧她。
如今论实力,他与师姐夫你已是没得比;而你这后宫困局,看样子也解得差不多了,小雪还做了皇后,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我当然乐见。
阮雪音眼瞧这两人竟当着她的面议论,颇无语,一手挽了顾星朗手臂,实则是推,定的卯时,君上要迟了。
送至门口,蓦想起还有一桩紧要未提醒,附去他耳边只作小女儿呢喃:
你虽严锁消息,毕竟有女孩子失踪了,且不止一两个,总有人注意到。一人注意,难免议论,口口相传,很可能在民间已成了某种认识。否则不会有那句:女孩子还是呆在家中稳妥。百姓们提及慈安小院,态度不会那般怪异。
将环伺的种种现状一一纳入考量,阴谋布局之感愈重。
顾星朗轻点头,握了她手十指交扣,也附耳作呢喃状:此番竞庭歌是稳的吧?仍须留个心眼。有事让粉鸟传信,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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