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国世家和顾星朗皆有嫌疑,前者嫌疑更重。
传闻而已,便左耳进右耳出,你们的当务之急是学业。
但老师也说,只埋首苦读要不得,知晓外间事、看明白天下形势,才知所学为何、如何致用。阿夏一旁插嘴。
竞庭歌于起名实在没什么才华,许是承了父亲的短;已叫阮雪音飞书帮拟了学堂的名,不好意思再让人为学生起名。她获悉宁安小院医学堂里的女孩子们皆从药材名,想着要不也以手边书给孩子们发派称谓手边书都是些诸子六艺、兵法术数,用于女子名不好听、唤起来也不方便。
于是干脆春夏秋冬,一口气解决了四个,便是冬儿、阿夏、逢春和知秋。余下三个无论如何捣鼓不出,慕容峋晓得后顷刻给出办法:
曰流徽、珠柱、瑶轸。
皆是琴的别称,论出处也没什么特别,偏写着唤着就是比四季高明,以至于慕容峋难得扬眉吐气:
堂堂竞先生,硬是凑不出几个雅字,还要我这武夫绞脑定乾坤。
武夫之谓是竞庭歌常用来挤兑他的。其实慕容峋身为皇子,并不少读书,只因没练就一等一的心智城府,又于骑射武艺上出色,才格外显得匹夫勇猛。
竞先生也就一个脑袋架颈项,装不下闲情。她如常不客气,君上雅趣,还是多往鸳临殿抒发去。多谢君上给孩子们赐名。
因名字讲究,那三个女孩子也更矜持些,素来发问多者都是四季姐妹花。
竞庭歌听完阿夏补充,觉得她们已能在言辞上以彼之道还之,颇满意,这样发问和反驳都很好,要继续练习。谋士两项基本功,一曰识人,二曰说服,前靠眼力,后靠口才是基本功也是安生技能。她这般说完,方答先前问:
那些传言我也听了。
孩子们两眼冒光:都是真的?
差不多吧。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道老师真厉害。
竞庭歌方反应除了蕊蕊,其他人常居北部荒芜地,又是最下的出身、这么小的年纪,自没听过她的大名。
但,知秋素来说不清楚话,开口总结巴,此刻结巴更甚,但都这样厉害了,学生是说,
半晌道不明白,逢春抢过话头:老师怎么输的?
既有传言,事件走势该都清楚,孩子们所问是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故和更深层因由。
竞庭歌不欲提救阮雪音性命一项。
确也不是最根本因由。
失于急躁。
女孩子们眨了眨眼。
有时我午夜梦回无意识复盘,仍感大略上从未出过致命纰漏。从前惢姬鲜少自称为师,竞庭歌继承了,过程中失误,尤其动用那些分明存缺陷的小伎俩,往往是因心急。
老师是说,冬儿眨眼,你分明晓得有些方法存缺陷、会引致失误,却因心急,仍用了?
是。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
也不是。该说有可能引致失误,也就是风险较高。所以我的短处是冒进,凡与我交手过的王侯将相们皆知。
女孩子们不懂明知是短处,老师为何丝毫没有修正意思。
我时间有限,极其有限,故在快与全当中,要二选其一。告诉过你们的
此世代女子无仕途,硬走之路随时可能被腰斩。一直没说话的蕊蕊适时接上。
背得很熟啊。竞庭歌笑笑,会有的。我们把这条路趟出来,你们就可以慢慢走,就可以,求全。
没人知道我们还包括谁。蕊蕊有些觉悟,终不多话。午饭后有半个时辰可休息,孩子们都回了睡房,竞庭歌歪在廊下听着鸟鸣小憩。
彻底出宫跟学生们同住淡浮院最终没得慕容峋允准。
但白日她都在这里,只夜里回,较从前是自在多了。
那非比寻常的鸟鸣声出现在午休将近时。
格外工整,从音色到节律。竞庭歌听到第三遍睁眼,循声望,不得方位;又起身寻觅,渐确定声源在墙外。
连续两年国战,虽不惨烈到底兴师动众,这时节君王在图治、臣子在辅政,传言也只是某种备势伏笔,没人有功夫赶着打她竞庭歌的主意。
不大可能是陷阱。
上官宴?
距离阮雪音传信告知已近一个月,再不来就该归霁都复命了。
她心有所感,出门也便果断。慕容峋常拨暗卫跟随日夜不懈怠,此时自也跟着。
没理由不让他们跟。确实更稳妥。可一旦跟了,自己私会上官宴之事便决计会叫慕容峋知道。
又为何不能让他知道呢?竞庭歌梳理少顷,反应无谓纠结:
上官宴新任祁国盐铁司长官,是顾星朗分割朝堂势力的抓手,此趟出门自带着重任,无论因何缘故来苍梧,能相见,于自己于蔚国都是大好事。
既如此,该见,让蔚君陛下知道了也是功勋一件。
那鸟鸣会移动,带着她上大街穿小巷直到一座私邸门前。
依建筑规制看为私邸,偏大门半掩着。她素来胆儿肥,确定鸟鸣止、地方对,就着半掩门缝擦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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