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君上。
扶峰城距苍梧不过百里,马车行进不歇停,半日可达。而扶峰北部已入草原,百年霍家便伫在这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接天绿野间。
四月初,草繁而不盛,棕马黑牛雪白的羊羔子,零星成群缀青碧湛蓝相连的幕布上。为出苍梧时低调,竞庭歌一路乘车,终至人烟显著少的旷地,掀帘之瞬已觉心胸阔。
她一跃而下,待要请旨借马,不远处飒露紫上的慕容峋已经抬手示意,须臾便见另一匹飒露紫雄赳赳迈入视野。
当然便是她那匹,明朗天光下毛色尤显得亮,幽紫暗泽,貌美无双。
带来了?她惊喜,再一跃而上俯首贴马鬃,厮磨亲昵。
好容易来一回乌茵盖,不让骑马岂非不近人情?慕容峋踱马过来,望天地高远也觉通体舒泰。
不是好容易一回,是一回都没来过!竞庭歌直起身,忽两腿一夹,马儿应声奔出。
茫茫草原青接碧,暗紫良驹上烟紫渺渺的少女,踢踏飞驰实为一幅画中景。慕容峋心里高兴,策马追,总算持平,劲风中放声:
从前问你要不要来,你醉心谋局几番推脱,唯一那回游北地察民情,还为尽量多去些地方而只走马观花!怪谁?
谁也不怪!今也不晚!竞庭歌心绪佳,不与他辩,能随意跑吗?一整个乌茵盖都霍氏驻守着,可有禁制?
分明碧绿的野,偏要叫乌茵。她心知该非字面解,仍觉应有个更敞亮名字。
御驾至,哪有禁制?我说哪里不能去,哪里就是禁制!风声烈便不怕人声大,两人都喊话,越喊越高兴。
武夫莽勇,说的就是你!谜样自信,说的也是你!
慕容峋哈哈大笑:多得歌儿倾力相佐,予我此刻碧野蓝天!
竞庭歌再忘形也被这声称谓唬得心虚,左右一望确认无人跟,方道:臣当再接再厉,君上也要与臣戮力同心!旋即低声量,
此朝祁蔚各得亡崟公主为后,祁国空置后宫,蔚宫的美人们也都要么身家清白要么家破人亡,外戚包袱算是抖落了。但霍氏这如今的高门曾经的外戚,却须深交重用同时防。更况还有纪桓警示。
慕容峋是个达观心大的,闻言待要说这不是来了么,忽闻天际雷动,远观十几匹高马正往这头奔却非一人一马,只为首三匹上各载了人,正中赤红,如焰如火。
那是个,竞庭歌减速眯眼,女子?
慕容峋一笑,霍家三小姐,深交重用同时防,你先会会她。
君上亲临,前来迎的不是靖海侯甚至都不是家中男丁霍启随侍、霍衍得恩赦休沐归家,此行都伴驾,这会儿一个等在马车处一个奉旨先回府,自不可能作为家主出迎。
但派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迎既称三小姐,当未出阁吧?
【1】617相忆与隐局
第七百五十五章 荐枕席
马蹄声如天际浪,滚滚而来,赤红高驹上的女子愈发近,仍是瞧不清五官,却分明在笑。
笑意能越时距迢迢叫人感知,得是怎样生机与热情。
而竞庭歌蓦然反应慕容峋忽至扶峰城需由头,总不能说心血来潮或对靖海侯一声久不见卿,甚是想念。
给由头又不至叫臣下太过紧张,所以是选妃?
才说大好的局面甩掉了外戚包袱,不会这么没默契吧?
却不及问他。马队咫尺,人未到声先至:
竞先生骑技果然不俗!可愿赏脸一赛?
好家伙上来不面君,居然邀赛马。竞庭歌终转脸望慕容峋,对方依然带笑竟似幸灾乐祸,朗声道:
去吧,准了!
准哪门子,谁要跟这小丫头赛马?她驭驰本为游乐,游乐之事作功利之用,她不喜欢。小丫头却没眼力见儿,又或因隔着时距没法有眼力见儿,还或因分明察觉了却视而不见一心邀赛。
总之竞庭歌维持着渐缓骑速没动,小丫头便急,生怕错过同时出发的节点,再呼:
家父说我今儿若赢了竞先生,有赏!还请先生帮忙!
你有赏又不是我有赏!且帮忙,是我决计赢不了你的意思?竞庭歌少时受不得激,近一年却是大精进,也就无动于衷:
可我赢了无所获啊!
此刻答对方一因礼貌,二因,有风采的姑娘她一向青睐,虽未识,印象不错,这第三嘛
那竞先生可有所求是我能帮得上的?便听她问,已经很近,声极浑亮。
这就对了。竞庭歌粲笑,策马掉头正赶上对方与自己持平,有!成交!
一紫一赤二驹同时奔出,矫健如飞,马上青丝裙裾共飘扬,明艳之色划破接天澄碧,又无比相谐,宁谧以极的热烈。茫茫草场,只见牛羊难见人,为数不多的观者却于各个角落睹赛如赏画,但觉那动也是静,输也是赢。
虎父无犬女,将门出巾帼!三小姐好身手!
两人前后时交替,始终拉不开距离,而竞庭歌意不在赛马,确认实力悬殊不大后开始拉家常。
生在草原,打小马上嬉闹,若不擅驭,愧对先祖!但家父也说了,年轻人身手练得太好,难免四肢决定头脑,遇事易先择武力应对,难成大器!当效竞先生伐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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