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最后这句时盯紧阮雪音神情。
偏半分变化瞧不出。
你知道对信王而言,若真有心谋君位,最直接的办法是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顾星朗。这时候若有人告诉他顾星朗踪迹
阮雪音转眸淡看她,顺手拿纱幔盖上了山河盘。
我不会,还想活命。被你关在这里,也告诉不了。竞庭歌笑笑,要说几次才肯信,因你,我不会要他的命。
夫人。云玺门外唤,声细而清,长公主来了。
竞庭歌随阮雪音出去迎,纪晚苓该也得了禀报,已在外间正同顾淳月说话。
四人落座偏厅,云玺看茶毕携宫人们退下,竞庭歌吹着茶沫徐徐饮。
纪晚苓不知怎么便想到了夏时麓州信王府,那个檀萦提议杀竞庭歌的黄昏,也是这般四人围坐,忽觉心慌。
顾淳月开口道入宫门时城中已有风言,于社稷稳定不利。
阮雪音和竞庭歌即有些明白接下来走势。
长姐请随我来。
椅子尚未坐热。
顾淳月依言跟阮雪音入寝殿。
他传信给我了,目下安好。说最重要的东西,临行前已经交给长姐,请长姐务必收好,除此之外,阮雪音稍重了语气,不必再行其他事。
顾淳月淡声:知道了。入宫来便是为此。君上不在,本殿有护你之责。她稍顿,霁都此时混乱,无碍么?
快了。
对方究竟预备如何,快见分晓了。
门外复响起云玺通报。阮雪音即出去,与前来的涤砚廊下单独谈,得到两项回禀:
一,顾淳风出了城,纪齐在侧;
二,城中流言沸,从禁军大营到民间皆呼出兵白国,救君上于水火。
声势已经拉得够足,只差一场臣民请愿。
比她料想得更快,戌时过半,群臣集结相府前。因在街市,百姓比群臣更多,起初小心,层层围拢后不见军兵们拦阻更不闻诸位大人呵斥,渐放心,开始嘈杂附和请相国决断。
君上不在,历来纪相监国;君上遇难之流言,如何应对,自也该纪相决断。
消息传进折雪殿,竞庭歌同纪晚苓已重回暖阁陪孩子,顾淳月与阮雪音在一处。
中午晚苓离开后,相国就出门了,至傍晚本殿出府仍未归,此时该不在。
小纪大人呢?
他先出的门。
阮雪音忽有些切身体会顾淳月之不易。涤砚说纪齐出了城,所以此刻府中只有相国夫人。
相国夫人做不了主,群臣或往骠骑将军府与拥王府邸再请。
而终究必须,都来皇宫。
与她料想得一样快,将入亥时。
高阔正安门大开,群臣鱼贯入,为首拥王与柴瞻。顾星朗对禁军多年栽培治辖,终不白费心血乱局至此,便连阮雪音早先都有些忧虑禁军内部出问题居然没有。
而信王自知无兵可用,正借南边形势辟另一条路。
一条连赤胆忠心的骠骑将军府也拒绝不能的正道。
臣请领兵二十万,赴白国营救君上!
还请两位夫人与长公主定夺!
君上以友邦之义护白君归国,若因此遭逢不测,我大祁必不能善罢甘休!
群臣连珠炮,纪晚苓、阮雪音、顾淳月并立在玉阶尽头至高处。
已是初冬,三人皆披斗篷,三色尾摆时而被风扬卷,黑夜里浓墨重彩。
最能拿主意的是阮雪音,偏更适合开口的是纪晚苓与顾淳月。
请拥王上前来。阮雪音低道。
十一你过来。顾淳月遂扬声。
拥王应声拾级,面上焦灼。
宁王守南境,信王在幽闭,君上生死未卜,整个霁都城内拥王殿下是宗室之首。阮雪音静声,本宫意思,殿下留霁都更妥,以定民心。
拥王沉吟片刻,长姐和瑜夫人若都赞同,臣弟当留霁都,便命柴将军领兵。他再顿,声愈沉:
九哥安危为要!
顾淳月满以为阮雪音要与拥王交顾星朗安好的底,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群臣安心。
竟打算瞒?
她说收了顾星朗传信,她是信的。但此刻决策究竟是顾星朗意思还是她自己意思,她不确定,以至于拥王这句说完,好半晌没人应。
顾淳月不应,纪晚苓便不会应。父亲白日离开、此刻家中无人的景况显是深思熟虑后局面,她打定主意由阮雪音和顾淳月决策,自己浑水摸过去便罢。
佩夫人所言有理。半晌淳月开口,相国不在,十一你身为亲王,该坐镇国都。至于领兵赴白、寻觅君上,她转而向阮雪音,宁王就在南境,据说还剩三万兵马驻守,完全可用,时间、距离远比拨禁军妥当。
边境不可无守军。且据报,白国北境守军还有至少四万。祁国虽打着护君旗号,到底要越境,白国很难答应,也便免不了交兵,自要再添人马。阮雪音淡声,二十万却是太多了。
不像救人,更像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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