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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晚苓仍是面淡,不置可否看着她,何计?
    檀萦倏然跪,自是伙同上官宴假意归顺、实则祸乱我大祁之计!至此刻,瑜夫人还要为护亲妹装聋作哑么!
    放肆。纪晚苓压声也低,语气却重。
    家与国,轻与重,瑜夫人摄六宫事位同副后,自有考量。倘纪相在此,定分明,而果决。
    竞庭歌眉眼皆冷笑,静观两人相持,便听纪晚苓回:
    但纪相不在,此刻指证谏言的,也非信王。这些事不该我们管,王妃
    今日是后院茶会,竞庭歌虽为谋士,究竟无官职、不立朝堂。檀萦跪着抬眼,夫人同臣妾皆命妇,管得起。
    纪晚苓终受够了周旋。你的意思,直接杀了她。
    臣妾笃信,大祁朝臣与子民,欲杀竞庭歌者众。且不说此女能耐,单凭她与珮夫人、与相国府干系,来日必以此为筹码,乱祁国、阻大业。
    瑜夫人听见了么?信王府与温氏就是这般罩麓州的。竞庭歌云淡风轻,杀人。死人永不会指证,他们永不会露馅。
    檀萦怒目过去,生咬住了将脱口的骂。
    温抒早已说不出话,肩上重荷,只不能卸。
    她腹中尚有孩儿,一并杀了?纪晚苓再问。
    罪臣之子,死不足惜。
    南国盛夏的黄昏,日色移动极快,花叶的影透窗棂一道道变深,消逝,而外间持续无响动。
    说好的筵席,酉时已至,信王还不归?
    我不敢杀。又半晌纪晚苓浅声,纪氏为国,不吝灭亲,但她是珮夫人师妹,今日横死,我们都难对君上交代。若珮夫人一气之下进言,纪氏满门,自然不止于纪氏满门,还有温氏,乃至信王府,她没说,
    恐都要保不住。
    檀萦深蹙眉。
    也半晌惘然道:便连瑜夫人都认为,君上已经昏聩至此了么?
    为宠妃斩忠良。
    说出来的已大逆,后半句无论如何不能讲。
    温抒再坐不住,起身骤跪,君上圣明,凡事自有明断。王妃慎言!
    纪晚苓完全相信了长达数月的麓州之局确为顾星朗一手排布,而信王府的马脚,终在这日黄昏,天长节前启程时分,露出来了。
    竞庭歌挺着肚子久站等戏,疲累不堪,兀自坐下捡琉璃盘中已有些暗沉的红石榴肉吃,又抓几粒问早退至一旁瑟瑟抖的蕊蕊,要么?
    蕊蕊双手攥裙裾直往帷幔中缩,竞庭歌扔石榴入口,软籽的,一嚼便烂,连汁水吞。
    王妃中计了。她闲闲道,祁君陛下是谁?安排上官宴来麓州的人。上官宴风流,偏与我这么个粗鄙村妇苟合,极尽照料,连你们都瞧出来不对,他会不知?究竟是我和上官宴找你们麻烦,还是挽澜殿正主找你们麻烦,王妃一叶障目啊。
    纪晚苓知她来者不善,知她必行挑唆之事,仍在真正发生时心堵得呵斥不出。
    檀萦沉静听着。
    膝盖忽有些软。
    蜂蝶嗡声自门窗外入,传进脑内炸起低沉而细碎的巨响。
    竞庭歌复逡巡身侧坐的、地上跪的,笑晏晏,纪、温、檀,个顶个的百年世家、高木巨荫,哪有不为主君忌惮的。昔战封太子薨逝,九皇子年幼本不堪承大统,信王为长,分明更合适,却与君位失之交臂。
    她停了逡巡,只看檀萦,
    信王忠厚,仍以赤心侍君。咱们谋深远的祁君陛下,却不能高枕无忧,早晚,要除隐患。
    纪晚苓握茶盏试图饮半口平复,许久抬不起手腕,闻此言忽不知哪来的气力,扬手便将凉透的青茶尽数泼到竞庭歌脸上。
    歪曲编造极尽挑拨之能事,她盯着竞庭歌面皮上淅沥沥下坠的茶水,惹急了,不是不能杀!你此刻之言由我们三人当着君上和大祁臣民复述,珮夫人也救不得,她若还想救,必为此国所不容!
    她骤然站起,从左至右将温抒低下的前额、檀萦震愕的脸、竞庭歌凝固得只剩水渍的眉眼看一遍,
    互指互陷,人证可疑,物证缺失,便到了御前,也还有转圜余地。闹出人命就不一样了。
    她声有些颤,心上更颤,语句却连贯,一应措辞仿佛经年累在血液里,
    若不想天长节蒙血光,出了这扇门,闭紧你们的嘴,各自归位。至于竞庭歌,又岂是折雪殿与相国府想保就能保的。你们不怕蔚国借此发难,尽管杀。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月夜倾情
    当晚上官宴在荣华轩应酬至深夜,出酒楼正与人胡诌道别,远远见一女子立在河边灯影下。
    即刻有人会意,笑言温大小姐怕公子饮醉回不得家,来接人了。
    上官宴也不辩,辞了众人,踉跄跄往那头去。果然是温抒,薄施脂粉,绛唇如樱,配一身棠紫的烟罗裙竟有几分艳色。
    总记得温小姐,不着艳,不施粉。上官宴酒量深不可测,哪怕醉得走路歪斜,脑子却很难糊。
    他此刻就有七分清明,观她反常,便知有事。
    下午和两个时辰前分别有家仆来报如夫人王府赴宴然后平安归家,他也便放心,到此时见温抒,方觉或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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