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本有些功夫亦有随身兵刃傍身,奋力抵挡。车夫是早丢了性命,以至于马车失控,一路往城外驶,他被袭第五次时,连人带车跌下了崖。
确有五处刀剑伤,已得医者验。种种物证及现场勘查,也能佐证一番说辞。
有城外居民被传唤上堂,问昨日彼时是否见过马车乱奔与打斗,答曰未曾见。
劫杀之事,当时没抓到,又都是高手,过了岂还寻得见人?且上官宴称皆为蒙面客,张榜都无从画起。再缺人证,实难追查。
我们老爷承君恩迁麓州,也不过三个月余,哪来的仇家?倒跑了些地方想做几笔小买卖,也是碰壁
多嘴。上官宴一身纱布躺堂上,凄凄惨惨戚戚。
竞庭歌直抹泪,孩儿险些就要没爹了!老爷还不让妾身说!她巴巴跪,顶着圆肚极费力,见者生怜,
近来无仇家,早年间却是有的
休得胡说!
竞庭歌仍是不停,温据大公子多年来管着麓州城的米粮买卖,两年前我们老爷想往来,没谈妥,便在那时结了梁子!上回烧纸压胜之事,她咬唇,战战兢兢地,
也与温公子攀扯了关系,妾身想着,此番劫杀,是不是
重点不在最后的欲言又止。
在那句管着麓州城的米粮买卖。
囤粮有官仓,米粮市场上一应交易也都是个人所为,受官府许可便可,怎么是温据在管?
还是说麓州城内一应粮庄米铺,都是温家产业?
上官宴遭劫杀,遍体鳞伤入府衙,加上前两回合铺叙,看热闹的是纷纷明白过来了:
恐怕真有旧仇,还不是小打小闹,拼命那种。
怎样仇怨值得拼命?
若非人命,便是钱财。
米粮买卖之指一时便真显得有些可信。
温家不止于万顷书院,还涉钱粮、帮人经营着烟花所。
算不得罪状,到底意外,多年清誉再损。
温据自是再受传召,来得极快,登堂瞧见上官宴惨状,也颇震惊,与安端严正否认了劫杀之事,便至伤者跟前:
上官公子国破家亡,于麓州安居却不受百姓待见,个中苦楚,温据略微明白。且不说公子所言与在下旧怨,子虚乌有;单说君恩。他一拱手朝北,
今上仁厚,恕了尔等谋杀君父的连坐之罪,公子却不知感恩,来我麓州不过三个月余,已经连生事端,甚至指白为黑泼我温家的脏水。他持续拱着手,复向安端,
府尹大人明鉴。温氏百年,行正坐直,上官一族入麓州前从不曾有哪怕半句风言;我麓州亦安定多年,少有杀人放火之事,怎九思巷家府一开,便闹得满城无宁日?究竟谁搞鬼,是否怀家国之恨、利用君上仁德要乱我麓州、再乱大祁,还请大人,秉公执断。
确实衣冠楚楚,看不出是酒色之徒啊。自温据上堂,竞庭歌便一直盯着他瞧。相比上官宴从前花里胡哨,这人打扮亦清雅,一副知书识礼模样。
口才就更了得,句句有理,其中两句几乎点在了她竞庭歌来麓州的关节上。
温公子口口声声被诬陷!那群芳院的营生您可不是认下了?我们老爷说和您做过米粮买卖,自然也真,否则怎知您手下有个群芳院?你们又怎么认识的?妾身据此推测,不算唐突!
温据终转身向竞庭歌,几步跨过去,仍秉着风度,这位便是上官大公子的如夫人吧,久仰。
当初进城时不少百姓见过她,多有议论,称此女不美,不知怎么就入了上官大公子的眼。
有说是因肚子争气。
总归她在麓州算有两分虚名。
道久仰却是过了。
竞庭歌柔柔弱弱点头,护着肚子稍退,一副惧怕模样。
传闻上官公子产业遍青川,定也阅人无数,却只留夫人在身边,想来夫人,必有过人之处。今日这胡言诬陷的本事,便练得炉火纯青。
竞庭歌闻言,腿一软,当即跌坐在地。上官宴余光扫到,心说不用这般卖力吧?震着孩子!
府,府尹大人,竞庭歌结巴,指着温据,温大公子,此时可是在恐吓妾身?妾,妾身接下来若遇不测,忙又抚肚子,
或是生产时出问题,恐便是遭奸人所害!还请大人
夫人好厉害的嘴。温据闭眼一瞬,回身向安端,今番指控,草民拒不能认,大人若有疑,关押了草民再查便是。
他没说是不认劫杀,还是并米粮生意两项都不认。这般说,双手平抬起,束手等擒。
温斐的亲侄儿温据,被疑因生意恩怨劫杀九思巷家主上官宴,堂上自述清白、愿受关押待审,麓州已经很久没出过这样的大事。
被告者坦荡荡不怕查、身为温家子弟主动下狱,也为这一波清誉损挽回了些颜面
怕真是诬告。这上官家来麓州,咱们都不乐意,有江湖义士看不过,还想为先君先太子出气也未可知!
那温公子说得其实在理!我麓州太平,官民相亲,温先生更领书院教出了不知多少俊杰!怎偏九思巷那家一至,怪事连连,告了一趟又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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