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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了答案。
    那镇子里生活的是各国细作。被逮出来后无家可归,回母国怕被灭口,偏碰上顾星朗不按常理出牌愿保他们一世安乐。
    顾星朗也确实做到了。拢奚郡恐怕根本是因此才划分的,由郡入镇变成两地,平衡风险;还觉惹眼,又多划了几个郡障眼。
    还是被逮出来的细作太多,一个郡不够,其他几个郡镇也有作此用的?
    处理细作都这般有始有终,有仁义有谋略最后让他们为己所用。
    不对。应该说此为他仁义之福报,而深泉浅野分明是一场青川大一统的试练,诸国民众共栖,女子获得平权,何止是大一统试练,根本是,理想国试练。
    不愧是他。
    【本章所涉前文内容及伏笔详见:290初为局,语皆棋;291亡羊补牢,旧瓶新酒;294遥对弈,破且立;330-334劝君惜取少年时(二)-(六)】
    第522章 百战不提刃
    水汽弥漫,锁宁城的冬似乎永远不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最近一回日光中行走还是在宁安冰河上,一船船姹紫嫣红粉白黄紫的除岁玫瑰将并不真实的严冬染得明媚。
    阮雪音觉得水汽比晨间更浓了。
    去国多年,到底生于故土,前二十年愧对祁,今时今日愧对崟。那兵士沉肃跪着,仿佛一缕终无所依的游魂,使命已达,该是向阮佋,恩情已报,该是向顾星朗,
    草民,他长拜下去,叩谢君恩。
    顾星朗是在他讲到最后一个字时突然蹲下去的。
    极快,以至于没人看清他伸手。
    他伸手至那兵士拜伏的上身与地面间极薄的空隙内,一把抓住了不知什么东西。
    那兵士一只手正缩在其间。
    两瞬之后顾星朗的手抽出来,鲜血淋漓,正握在一把匕首的中段刀刃处。他松手,匕首和鲜血哐当落在湿冷的地面。
    朕说了保你性命。顾星朗沉声,此来锁宁,也答应你妻儿护你平安归去。
    草民戴罪之身,回锁宁指认母国是为不忠,不回锁宁不帮君上父兄讨公道是为不义,两难之局,本就是必死之程。且圣君方才所言无误,战封太子和定宗陛下遇害草民都有参与,君上在封亭关已有决断,纵有仁德之心,又怎能为草民失信于天下。
    那兵士依旧匐匍于冰凉地面。地面上顾星朗的鲜血极缓渗入石缝。
    朕不想失信于天下,就要失信于你妻儿。他再次蹲下去,无论对崟还是对祁,你都已经没有忠义之责了。反倒是对妻儿,你有一世之责,这般临阵脱逃留下孤儿寡母,不是男儿所为。
    他重新站起来,看着阮佋,朕对妻子,也有一世之责。
    长阶下阮雪音看着他。
    旁边竞庭歌挑了挑眉。
    可惜啊。你的一世之责尽不好了。阮佋长声笑,再是父女情薄,朕终究是她父亲。你今日为报自己父仇杀死她的父亲,纵使有理有据于天下无愧,终究愧对她。她也注定要为此受千夫所指,一辈子背负骂名。
    竞庭歌松开阮雪音胳膊。到你了。
    阻还是不阻,求情还是不求情,此刻只要阮雪音开口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无论她怎么选,不阻让顾星朗报父仇,又或求情保阮佋性命,错的都不是顾星朗也不是阮佋。
    是她阮雪音见死不救的冷血、不忠与不孝。
    或者徇私包庇而至夫君于两难的冷血、不忠与不义。
    是这样的,无论你怎么选,世人骂的都是你。竞庭歌一嗤,
    你信么,如果此刻须做抉择的是个男人,那么他救是为孝,不救是为义,人们会自行反其道而结论,总归不会骂。你一直告诉我,这个世代已经在向好了,这个世间对女子的偏见和恶意已经在变少了,我来告诉你,没有。哪怕同类,那些女人,出于各种缘故,在这种时候也都宁愿同男人一起多踩你一脚。懂得拿出胸怀携手而奋起的,至少在这个世代,凤毛麟角。
    阮雪音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她,骂还是夸;她这个人留在青史上最后的评价,忠孝仁义否,宠妃或谋者,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得做一个选择。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这里看,也已经是选了。
    那何不明目张胆地选呢。要救便走上门楼,不救便转身离开。
    她凝全副心力于目力,尽量穿透水汽遥往长阶之上静止如雕塑的几个人。
    上官宴那时候是怎么选的。
    他也在飞雪中盯了上官朔许久。
    那夜他飞马而来,先钳住了她脖子,然后对顾星朗说,他不是来救父的
    这仇你该报,谁也不能说什么。
    字字铿锵。
    进封亭关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
    但他还是盯了上官朔许久,问对方有意思么,最后开口问顾星朗要走了上官妧。
    阮雪音闭上眼,为数不多崟宫岁月、浩瀚竹林和永远站在至高处柘黄的阮佋背影涌过来。
    那柘黄背影转身,是已经花白的须发和褶皱的脸,眉目依旧如鹰,利沉沉看着她。
    她转身往皇宫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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