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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及此,她一呆,似乎骤然反应自己讲错了话,
    姐姐莫怪,我也是随口一说失了分寸。君上为姐姐点灯,自然与祁太祖为明夫人点灯是一个道理。
    明夫人又是怎样一番道理呢?阮雪音怔忡,忍不住思量。段明澄盛宠,缔造了大祁听雪灯之传奇,却也的确一生无子嗣。祁国皇室百年血脉里,没有她的传承。
    总不会和自己一样?
    应该不会。莫说自己当前做法只是一时抉择,子嗣之题,要过完大半生方可定论;单从段明澄其人本身分析
    正史中对于后宫女子的记录甚少,有关明夫人的所载也少。可以确定的部分是,她生于白国宫廷,长于白国宫廷,母亲身份显赫,又生得极美冠绝青川,是真正皇室明珠,受举国吹捧、父母宠爱。
    这样的姑娘,其想法、选择、人生路径又怎会和自己一样?
    然宠极一生却无子嗣,的确不寻常。
    便又想起八月宁枫斋家宴那个午后,她从挽澜殿拿了宇文家三本厚册出来,段惜润立在那条红色鸢萝花小径上等她。两人同行,无意间聊起明夫人,惜润说白国宫廷如今鲜少再提这段过往,或因时间奔逝,而世人健忘。
    时间奔逝,刹那百年,听雪灯还摆在大祁挽澜殿的檐顶,而段氏已经不再谈论明夫人。
    当真只是健忘么?
    姐姐这盆结香,
    午后风起,冷而不冽,乃南国北风常态。上官妧站在廊下一处处看花木,便瞧见了东侧那盆孤零零秃枝,
    是从何处切来的?入宫大半年,我却从未在哪里看到过结香。她且疑且笑,以姐姐今时今日之地位荣宠,想要栽种结香,宫人们总不敢拿这么一支来糊弄。
    阮雪音也转头去看那盆独枝,北风之中,晴日之下,普通过分,以至于有些清奇,
    远观一眼秃枝便知是结香。瑾夫人好造诣。
    上官妧再笑,结香全株可入药,舒筋活络,对风湿和跌打损伤都有效。我药理习得不错,姐姐是知道的。
    不绕弯子不打哑谜,在医术药理一题上,显然双方都没了继续周旋的意思。
    但瑾夫人还是不能告诉我,你与令姐的药理甚至易容术,是何人所授。
    姐姐已经快猜到了吧?上官妧笑笑,以姐姐与竞先生聪慧,一路走来,怕是已经离终点不远。既是解谜,我也不愿扰人兴致。他日真相大白,我再来折雪殿与姐姐饮茶对叙。她想了想,
    便饮今日这瓮白瑞香吧。如此约定,姐姐觉得可好?
    阮雪音静静看她片刻。北风吹起全无绣样的绛紫色裙衫,雪白风毛曳在颊边,至浓至艳而以摧枯拉朽之势打破冬日清寂。她也确实当得起蔚国第一美人之名。她的眉眼与阿姌,也确是相似。
    好。她答。
    上官妧点头,颇觉释然,想一瞬又回身去看廊下秃枝,结香是梦树。她道,看样子姐姐才刚扦插不久。今冬扦插,到第三年才会开花。只盼花开可作结那日,咱们都能美梦成真。
    第二百六十章 先发制人
    阮雪音动身前往采露殿,是在听雪灯亮之后的第五日。十二月初八。
    彼时上官妧不请自来一番说项,所述道理很多,想挑的心思也多,她通通半真半假地听了,并不着急处理。唯独段惜润这一项,莫名叫人不放心,而显得格外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却不能说去就去。听雪灯方亮,顾星朗夜夜赖在折雪殿不走,宫中因此热闹难止,场面持续尴尬,严格说起来,哪怕今日过去,依旧不是好时候。
    但上官妧说她形容憔悴,与入宫时判若两人,她多少是信的。
    她见过她初入宫时的样子,见过她穿着珊瑚粉桃花裙说顾星朗十天半月会去看她时的样子,见过八月宁枫斋家宴后她的样子,也见过夕岭秋水长天她来探望时的样子。
    她一步步看着她无忧无虑,又渐起思虑,而日渐痴惘,最后无可奈何。
    这偌大祁宫中曾经最少思虑、最有少女气的,一为顾淳风,二为段惜润。阿姌出事,如今淳风的活泼聒噪深处已是悄然生了凛冽。她每日下午都去骐骥院骑马,前天甚至来折雪殿说要和自己一道读书。
    却为何突然这般用功?阿姌果真,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她依然不关心旁人闲事。但顾淳风似乎已经不算旁人。
    段惜润也是。她是她入祁宫后交的第一位朋友。相处融洽,时有往来,已经可以算作朋友了吧?
    那么她就应该关切,也该探望。
    尤其今番变数始末,根源在自己。某程度讲,过在自己,责任也在自己。
    她曾经信誓旦旦跟对方说,绝不会分后宫这杯羹。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她一个人独占了这杯羹。
    夜宿挽澜殿,和顾星朗有了近乎黄粱梦境的心意相许,终究将后宫失衡的局面全然摆在了桌面上。
    所以今日见面又能如何呢?解不了的死局,说不开的心事,日后种种,更叫人狠不下心预判。
    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在前头。防患于未然,她相信顾星朗的行事哲学。
    来大门相迎的是满宜。阮雪音携云玺进去,便见段惜润左手一个小桶,右手一把剪子,将将站起来,正立在前庭望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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