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也靠近折雪殿。纪晚苓看他一眼,珮夫人好些了吗?
应该吧。冬来风寒好得慢,方才也说了,所以才让你多注意。
纪晚苓停了脚步,一众宫人都离得远,月光落在两个人脸上,你如今敷衍我也是张口就来了。她根本不在折雪殿吧。
顾星朗神色不变,一张清俊面庞被满园清辉映衬得愈加深邃。
她病了七日,太医院的人却一次都没去,折雪殿也没人取过药,我打理六宫事,想不知道都难。
顾星朗轻叹,看着她认真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入宫。
因为我总是多管闲事?
顾星朗一笑:长公主嫁入相国府的头半年,我虽有些不惯,到底觉得自在清静了许多,他看一眼纪晚苓,这话不许跟她说。如今看来,你跟她是越发像了,说话做事,简直如出一辙。
纪晚苓也笑:如此说来,君上是拿我当姐姐了?这个便宜我是占还是不占呢。
劝你别占。做姐姐责任重大,你看淳月这些年下来,何曾真正轻松过。
这是一句玩笑,却莫名带了三分认真,以至于纪晚苓也认真起来:你既知道,就别让我们担心。
顾星朗转头看她:又怎么了?
她是出宫了?回蓬溪山还是回崟宫?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星朗,只有他们两人,纪晚苓改口,这大半年她确实没做什么,我看在眼里。在夕岭她还救过我。你们俩的事,我如今都不问。月姐姐也很久不问了。但,你对她是否太纵容了些?她要出宫便出宫,你真不担心她有其他计划?
我知道她是去哪里,做什么。晚苓,很多事情你们不了解,我也无法一一告知。总之,我心里有数。他一顿,认真再道:我刚说希望你没有入宫,是因为,我很难像三哥那样照顾你。你在这里,终究是委屈了。我很抱歉。
纪晚苓完全听懂了这番话。她沉默片刻,开口道: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没来祁宫,我和你此刻状况是否会不一样。她微微一笑,分析了几次,发现答案是不会。她如果不来,我同你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她来了,你我心结得解,但你这颗心
她没往下说,看向顾星朗似笑非笑,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对她是一见倾心吗?
顾星朗一怔,旋即干咳一声。
纪晚苓笑起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一见,二见,三见还是不知道第几见。他也至今无法确定有没有决定性的某一刻。是哪一刻。
却听晚苓继续道:
当年我第一次见磊哥哥,也是这种感觉。她眼里含了雾气,不知是月光还是冬夜漂浮的露,他骑在马上,勒了缰绳至我们跟前停下,明明是俯视,却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意思。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浑身都在发光的人。他浸在日光里,比日光还亮。
我记得那一日。顾星朗点头,那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三哥身上。我至今还会梦到。他是那么烈日骄阳般的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坐在君位上。
他出发去封亭关那日,跟我说去不了多久,回头见。她回头,望向远处宫阙间月色,回头是多简单的一个动作,任何时候,只要我们愿意,都能回头,去看日色月色,四季流转。但可能是因为太简单了,显得诚意不足,所以他没有回来。
晚苓。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再回头,目光切切,一双杏眼澜雾四起,星朗,你也查不出吗?你都不行吗?从前我以为你是故意不查,故意查不清,
会的。我已经有思路了。
纪晚苓怔了怔,什么思路?
事关重大,牵扯父君的崩逝真相。但也都只是猜测,需要更多事实支撑。顾星朗犹豫一瞬,轻拍了拍她手臂,总之你放心。三哥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十二月初三这日,霁都初雪。
涤砚站在廊下看雪,沈疾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种行将过年的喜悦。
到哪儿了?
半个时辰前的消息,离霁都界那块石碑还有一百里。
沈疾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胜仗,因为近几年除了封亭关,青川并没有爆发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但他此时却有种前线大捷连连报捷的雀跃错觉。
好好。涤砚满口答应,返身冲进了御书房。
顾星朗刚入申时就开始批折子。下午批折子,极其罕见,罕见而易于理解,涤砚冲进书房,摩拳擦掌,郑重其事清了清嗓子。
你这又发的什么疯?顾星朗不抬头,笔走龙蛇写得认真。
涤砚心道您装什么冷静?大下午的批奏折为晚上腾时间根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回君上,他心中一万个鄙夷,一万个晚些人回来了我看您管不管得住腿之洞若观火,语气却是恭顺妥帖毫无破绽,珮夫人的马车还有一百里入霁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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