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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否午后微风带起了梧桐枝桠晃动,顾星朗觉得那些光束也扭曲起来。他眉心微动,继而蹙起,不动声色用余光确定四下无人,凑近淳月声音压得极低:
    那时候我们反复跟张玄几确认过,父君崩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顾淳月和他一样,是顾氏皇族这一代最会管控表情的人,但她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非常显著地变了:
    自然。张大人医术冠青川,且父君当时身体状况确实糟糕。说是会有好转,毕竟已经伤了底子,就是好转,也不过是延缓病情。张大人彼时也说了,父君的咳疾是最大问题,秋日伤肺腑,夜里一口气若过不来,她停顿,望着他道:
    你又在怀疑什么?该问该查该思量的,当年不都做完了?
    当年我对世间草药门类之多,害人救人的办法之广,没有如今的认知。张玄几的医术我毫不怀疑,但他大半生在祁宫,哪怕勤勉钻研、日日有新知,青川之大,总有些药材草植他不认识。不认识,又怎么看得出问题呢?
    顾淳月心中狂跳,勉强压着声量,切切道:可当时父君没有任何不妥的症状,咱们都瞧见了,张大人也确认过。如果有人动手脚,毕竟是损伤身体的事,怎会毫无痕迹?且挽澜殿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谁说进就进的?那晚进出过挽澜殿的人总共没几个,根本没有疑点,咱们不都查问分析过了?
    姐姐,七月里我忽染病,也没接触过什么不妥的人。但我在御花园和淳风同行过一段,阿姌也在。此次的事能撒开来,这也是线索之一。
    顾淳月不在宫中,只知结果,不知查案细节,闻言眼皮跳了两跳,不确定道:可那时候只有我和淳风两个人进去。阿姌候在殿外啊。
    但淳风带了一盆兰花。后来就放在父君榻边。她对花花草草向来没概念,想来,是阿姌帮她准备的?
    顾淳风眼皮再跳,沉沉道:兰花有什么?
    的确。兰花是宫内最常陈设的花植之一,从没听说存在任何隐患。
    但四姝斩之后,加之几个月来阮雪音偶尔说起一些奇花异草,他如今对那些生于土壤间、受天地甘霖滋养的物种越发存了敬畏,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他扬声唤涤砚。
    对方小跑入得庭中,只得到一项明确而极简的指令:请珮夫人过来。
    高大梧桐依然就着午后暖风簌簌摇曳。
    这是阮雪音和顾淳月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见面。
    后者早先力阻顾星朗靠近折雪殿,阮雪音是知道的。但她一向不在与人打交道上费神,自己又问心无愧,且早晚要回蓬溪山
    于是见到淳月,并不尴尬,照规矩与对方见了礼,又依言坐下。
    隔着对坐距离,淳月不着痕迹打量阮雪音,心生怅惘:
    若非身份立场存疑,她倒确实适合呆在顾星朗身边。比晚苓更适合。
    没有理由。只是感觉。就像她对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态度和做法,也是,全凭感觉。
    找你过来,是有一事相询。
    这句话从字面上听还算客套,但顾星朗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间都没有任何距离感,那种熟稔自然,就仿佛只要他问,她就一定会答。
    顾淳月心下微动,不露声色。
    是什么事?
    正殿内只有他们三个,涤砚候在外面;且瞧这二人神情,必是要事。阮雪音本就奇怪顾星朗为何当着淳月的面叫她来,听得此言,更加好奇。
    这世上,可有什么仅凭香气,或者空气流动散播粉末一类,便能伤人夺命的兰花?
    阮雪音怔了怔,思忖片刻道:没有。
    确定?
    如果确实是兰花,那么据我所知,没有。但如果是很像兰花的花,有。
    顾星朗神色不变,淳月垂眸端起面前茶杯轻啜两口。
    有的意思是,能取人性命?
    也不见得。要看是否对症。有一种大花香水兰,虽名为兰,形也似,却属于百合科,全株有毒。正常人不碰,甚至浅嗅或短暂接触,都没问题。但若是肺腑虚弱的病人在封闭空间内持续吸入其香,短则一个时辰,长则半日大半日,极易窒息而亡。
    顾淳月杯中茶水晃了晃,阮雪音余光扫到了。
    顾星朗面色亦变得难看,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有些不安,踟蹰片刻,终是向淳月开口道:长公主殿下见到的那种兰花,花朵是否比一般兰花要大,且通体乳白,无任何杂色花纹,只花心处抽着细长的暗橙色花丝,花丝顶部卷曲,显得有些妖异?
    顾淳月蓦然抬眼盯着她,半晌道:珮夫人怎知,君上所问兰花,是我看到的?
    顾星朗亦看她一眼,示意她有话直说。
    阮雪音略尴尬,抿一抿嘴唇答:适才我说大花香水兰的药用功效时,殿下杯中茶水晃了两晃,同时手指关节骤然突出,想来是心绪变化导致握杯力道改变。
    顾淳月深吸一口气,同时看向顾星朗。
    后者亦莫名尴尬,干咳一声道:她一直这样。姐姐莫怪。
    顾淳月暗忖这么厉害的姑娘,察言观色之能几乎与你相当,你还一副理所当然甚至颇有几分自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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