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淳风觉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全身血液仿佛突然凝固,再流动起来时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些,它们变得无比鲜活、无比热烈,直冲脑门
大脑生出无比欢愉的情绪,直接牵动嘴角
她没出声,但阿姌确定她从未笑得如此开心。
心里有朵花开出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突然很羡慕。
你还说不是在这里卖东西?你骗我!
阿姌还陷在那些羡慕里,根本没反应过来顾淳风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更别说公主样了。
她无语至极,赶紧跟上去,那斗笠公子这么冷的一张脸,也似唬得一跳,盯着顾淳风半晌,方沉着开口道:
上次我只说小姐的推理逻辑不对,并没有否认鄙人在西市坊内,他顿一顿,似乎不太愿意用接下来的措辞,做生意。
顾淳风一怔,心想也是啊。
于是敛了神色,看着他认真道:
你,你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怎么还需要你亲自在这儿盯着?
那叫做应仲的公子微微挑眉:小姐以为我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吗?自己的药摊,当然要自己盯着。不然谁来替我盯。
可你看起来不像自己出来做生意的。
何以见得?
淳风有些为难,想了半天道:我说不出。就是感觉。我看人很准的。
阿姌好笑,心想你看人哪里准了,珮夫人这么个大美人,你当时不也没看出来?
应仲显然没有被说服,神色重归阴沉,并不接话。
你这么冷着一张脸,谁敢找你买东西?
小姐就这么杵在我的摊位前又什么都不买,便更没人来找我买东西。
顾淳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见他没反应,也不理她,思忖片刻,干脆走到他旁边,瞥见角落还有把椅子,顺手拉过来便坐下去。
阿姌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忍不住咳嗽,应仲看她一眼,又看一眼顾淳风:
你的丫头都看不下去了。这里不是小姐该呆的地方。西市坊里适合你逛的摊位很多,小姐请便吧。
不不,这里便最适合我逛。我刚好要
她一边说着,赶紧往摊上看,大部分药材她也不认得,但参,她是认得的。
各种颜色、大小、质地的参。
大部分她也叫不出名字。但有一种肯定不会错
要买红参。她说完有些得意,看向他笑得灿烂。
应仲眉心微动:我这儿红参也分等级,小姐要买哪一种?
淳风傻眼,看一看摊位上那些大小深浅不一的红参,不确定道:哪种比较好?
自然越贵的越好。
那我要最贵的。
应仲看她一眼:小姐可知道我这儿最贵的红参什么价?
顾淳风灿然再笑:多贵的我都买得起。
应仲的神情变得有些莫测,他转脸认真打量她。
咳咳
是阿姌。
小姐,那可不是的。老爷说了,零花钱攒得多了也不能乱用,家里不缺红参,快午时了,咱们回去吧。
顾淳风摆手道:我的钱我自己做主,谁也管不了。复又看向应仲,哪些好,通通给我包起来。
应仲没动,阿姌再开口:
敢问公子,这些参都是你亲自在山里采的?
应仲不解她意,随口答道:自然。
公子是哪国人?
因为这句话,应仲抬头盯向阿姌的脸,不知在确认什么,半晌道:蔚国人。
阿姌心中半块石头落地,他应该没撒谎。红参产自北国,这么多不同等级的,如果是亲自采集,他不可能来自南边三国。
顾淳风一喜,心想阿姌这丫头倒机灵,这便把国别问出来了。蔚国,虽然不如祁国,好歹不是崟国,真要嫁,在九哥那里也好说。
她跟青川大部分人一样,理所当然觉得崟国才是现下最大的麻烦。
怪不得阿姌着人查了一个月都查不到。
你来霁都多久了?你一个人来的吗?家人呢?你可有
她本想问可有妻室,毕竟还是姑娘家,饶是胆大心大,到底觉得唐突了些,于是住了嘴。
小姐当真费心,我入城时都未被查问得如此详细。可我还不知小姐芳名。
顾淳风一时尴尬,双颊霞色起,好在他问了她名字,她可以不对前一句话作回应。
但名字这个问题,也不好答。
我姓古,她不敢思考太久,脱口而出,至于大名,姑娘家也不能随便往外说。我娘亲叫我小风,你也可以这么叫。
她说完最后半句,终于完全不好意思起来,脸颊霞色更浓。
古?这个姓在祁国倒不多见。
是吗?淳风随口答应,然后才觉得这个反应不对,赶紧补充道:确实不多见,我爹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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