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巧,我去年挣了点稿费扯了块的确良的新样格子布寄给我妈,怎么也穿到你身上了?
那是
纪舒站起来,这饭我也吃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这个职位我不会让,二伯是知道的,没有我签字,这位置让不了。而且,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我还小。
纪舒本来想直说不嫁给冯光耀,不过这年岁,农村婚事长辈发言权还是很大,她不想一次说绝,怕纪老太彻底和她杠上。
纪老太又惊又气,你?!
纪幺妹平时口条利索得很,今天却被纪舒打了个措手不及,温顺的侄女突然反了,纪幺妹倒是像是个临时上台的演员,台词都没想明白,懵了。
一直沉默着的纪芬突然开了口:爸,我看这件事还是再考虑一下。现在勇勇堂弟也才17嘛,还小,要不就缓一缓。
她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点撒娇的感觉,纪贵民咳嗽一声,也是,也是。
纪贵民这个人,最怕冲突,讲究中庸。既然女儿给了台阶下,他赶紧连滚带爬。
纪舒一惊,她明明记得,以前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堂姐从来没有帮自己说过话啊?这一次,怎么不一样了?
况且,她记得上辈子,纪芬嫌弃纪家村是乡下地方,根本不回来,这次家庭会议她也没参与才对。
纪老太刚刚听到这事情非要纪舒签字才能办,知道不能硬来,心生一计,收起怒色,缓缓说:也行,反正勇勇也还小。幺妹,要不缓缓?
纪幺妹见老妈收手了,只能无奈点头。
等夜色蔓延,秋风乍凉,纪舒溜进厨房。
刘彩娟还在厨房里洗洗刷刷,这一大家子人吃完了饭,就光是收拾,都要好久。
况且,她还准备做点白糖米糕,给纪舒明天早上吃。
你二伯和堂姐睡下了?
刘彩娟见是纪舒,眉眼一展。
不知道,在奶奶房间里讲小话呢。
纪舒耸耸肩,圆眼睛里都是不屑。
妈,刚刚桌上你都没吃什么,你就是太累了,又不注意按时吃饭。
也是后来,纪舒才从网上知道,肠胃是情绪器官,妈妈胃不好,和长期劳累焦虑,又不按时吃饭,有很大关系。
每次她都是最后一个上桌,还经常怕浪费,吃些剩饭剩菜,吃不到两口,又要招呼老人小孩,这肠胃能好吗?
刚刚的鱼,你都没吃两口,我给你煎个鸡蛋吃吧?纪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
这母鸡也和上辈子一样,老喜欢在窗台下的草垛子里下蛋,一掏一个准。
没想到,刘彩娟也从灶台后面角落里摸出一个鸡蛋,妈还准备给你煎个鸡蛋吃呢。
母女两个都笑了。
纪舒突然瞥见角落的一大缸子米酒,要不咱们做蛋酒吃?
纪舒拿了蓝花的两个瓷碗备好,舀了两勺米酒,特意沉了勺子,多舀起来了白花花的糯米,加了白糖和水,煮开了,两个土鸡蛋打进去,那香味,真的是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纪舒给刘彩娟盛了一大碗,剩下的倒给自己。
刘彩娟望着蛋酒,要不要给你弟弟
纪舒笑了,把妈妈按在老旧的椅子上,妈,弟弟有奶奶疼,这家里没人欺负他。但是你呢?谁疼你?喝吧!
透过碗里的雾气,闻着家乡米酒的香味,纪舒下了决心,她要把妈妈接到武市去,过好日子,这辈子,绝对让她长命百岁!
第二天一大早,纪老太就戴了草帽,踩着一双小脚,手里提了一篮子平时攒下的鸡蛋,朝着隔壁的冯家湾走过去。
路过自家的田,刘彩娟正伏在田里割水稻,家里包的田不多,就是女人们种着。
纪家村离武市近,现在经济越来越活络,男人都是去镇上、武市找零工打打,也比种地强,女人们就带孩子种田,过得反而比男人更累。
纪老太看着刘彩娟的背影,冷森森一笑,接着走,邻居王老太见了,招呼:纪婆婆,上哪儿去啊?
几十年老邻居,纪老太堆了笑,去隔壁冯家湾,我孙女的婚事,你也知道
农村没有秘密,王老太又羡慕又嫉妒纪老太,这门亲事,她是求也求不来的。
那冯家的儿子伢,听说中专毕业分到武市钢铁厂去了,那多好的工作啊,你孙女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啊!
哼。纪老太脸上的皱纹一紧,这丫头主意大呢。好事想占尽了!昨天硬是不愿意把国棉的工作让给我们家勇勇,你说,嫁过去了她也能去武市,为什么不帮一下家里人?白眼狼!
还真是。
王老太对纪家家务事的了解不比刘彩娟少,应和着,那你还去冯家干嘛,急着把孙女嫁了?那不是把铁饭碗也送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我的老姐姐。他冯家是寡妇带一儿一女,亲戚少,家里女人多,这饭碗没能力要的。主要问题还是我孙女犟,不肯让。
纪老太笑得更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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