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徇着记忆打开角落里的一只柜子,从里面扯出两条半旧不新的棉被出来,铺在了床榻上。
丢了个清洁术,将整床被子连带着床板都清理了一遍。
明琰走到裹成一团的怪物面前,说道:床都为你铺好了,你还等着我请你躺上来吗?
棉包颤了颤,不肯继续出声了。
明琰扯着他藏身的被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拎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扯掉被血染湿的棉被,明琰半跪在床榻上,低头捧上封于斯的脸,阻止他侧过头去。
她微弯着腰,长发滑落,如水般垂在青年耳侧,散发出浅淡的香气。
被迫与她对视,封于斯眼眶染上薄红,漆黑的眼瞳中含着沉默的哀伤与眷恋。
明琰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慢慢为他擦去嘴角的血。
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你倒先难受起来了。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又不是死了。
被她捧着脸的青年发丝凌乱,浑身狼狈,此刻他望着明琰微微出神,用染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很快便拿开。
可是这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你会因我遭受这么多痛苦我甚至还曾恨过你我,我更愿意让你好好活着,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明琰摸了摸他的发顶,声色柔和了一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不许难过了。
看着他这幅凄惨的模样,明琰好像有点明白自己为何而来了。
这么脆弱的怪物,如果没人陪伴,独自面对所有人都要杀了他的事实,一定会哭吧。
她最见不得他哭了。
明琰不再说话,松开他的脸,手指扣上他的腰带,提醒到:我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封于斯按住她的手,有些不安的抿唇道:会自己愈合的。
自己愈合是一回事,她处不处理是另一回事。
明琰直接解开他的腰带,勾着他的领口一点点拉开。
被血水浸湿的衣物黏在苍白的胸膛上,部分伤口上的血迹干涸,和衣物紧紧粘在一起,稍微撕开一点便又扯落血痂,更多的血液流了出来。
明琰看得太阳穴一跳,她问:这是你自己弄的?
虚弱苍白的怪物垂下眼帘,低声回应:嗯。
他情绪低落,忍不住握上明琰的手腕,请求道:我很快就能好,你别动,会弄脏你的手。
明琰听得脑壳疼,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帕子,直接塞到他嘴里。
闭嘴。她捏着封于斯的两颊,凑近了一些威胁道:我为了保下你做了那么多努力,你说死就死?
明琰手劲儿有些大,将他的脸捏出了一片红痕。
她干脆又找了几根带子将封于斯的手绑起来,按在头顶,警告他说:不准乱动。
储物袋中的药瓶都被她拿了出来,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堆,明琰指尖聚拢了一点灵力,慢慢将衣服与黏连的皮肉分开。
殷红的血水沾上她的手指,如同一朵朵艳丽的红梅。
她处理的小心翼翼,用柔软的棉布沾着药粉轻轻擦上伤口,在明显感受到手掌下身体的骤然紧绷。
很疼吗?明琰吹了一口气,我尽量轻点。
柔软温暖的手指触及伤痕累累的身体,青年躺在被火焰温暖的床榻上,微仰着头,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在那指尖划过胸膛,辗转来到腰腹上时,原本肃冷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粉,触手都有些烫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明琰一边找出干净的布料为他包扎一边问。
封于斯眼尾漾起一抹浅红,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升腾而起的幽深,将脸侧了过去。
跃动的火光照在冰冷的墙壁上,暖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额头上晶莹的汗水,他眉宇舒展又皱起,心跳越来越快。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再这样下去,他会舍不得离开啊。
大致将这些伤口处理完,明琰这才拿开堵住他嘴的帕子,又将捆住他手腕的带子解开。
我会陪着你。她说。
橘黄色的明亮火簇倒映在青年漆黑的眼瞳中,他衣衫大敞,露出里面横亘的洁白纱布,封于斯静静地看着明琰,忽然坐起身,勾着她的脖颈靠近。
在距离明琰的嘴唇只剩一寸距离时,他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如同被烫到一样的松开了明琰。
对、对不起。封于斯狼狈的低下头,攥紧了手指,哀求道:离开我,或者杀了我,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明琰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抬起他的下巴,有些恍然的说道:看起来你好像真的挺喜欢我啊。
青年抬起眼帘,无声的望着她,抿唇不语。
不止是喜欢,更是花费了此生大半时光,即使再痛都想留在您身边的,爱啊。
明琰用手碰了碰他的侧脸,心中微动。
她倾身碰了碰他的薄唇,一触即分。
嗯。
明琰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在封于斯耳边吹了口气,我感受到了。
怪物被主动吻了一下,一时间怔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