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不耐烦地数落着,脚却不听话地走了过去,扶起小孩儿检查了她有没有受伤。
他低头掀起喜乐裤脚的时候,小孩儿一双稚嫩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里,是白中带一点浅粉的樱花。
赤霄目光一滞,抬头看了一眼身后。
原来,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经到了。
他选择的路是一路向南,如今也终于从看见了南方城市的温暖春天。
漫山遍野都是嫩嫩的翠绿色,时不时还有各色的野花点缀在其中,再远一点是一块又一块的农田,仔细看的话,好像还能看见有人走在田埂间。
人!
居然真的有人!
路。
看着不长,赤霄却又走了一天一夜才到。
到的时候,他发现田埂上的并不是人,而是稻草人……他心里当即一凉,情绪有点暴躁。
喜乐却拽了拽他的手,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鬼……怕怕。”
他抬眼望过去,远处有个人拎着灯笼走着,半边身体藏在草丛里,看着好像没腿似的。
“怕啥?”
赤霄心中一喜,抱着孩子往前走。
“这个时候不怕有鬼,就怕没有鬼。”
真要是有鬼的话,这些备受战争迫害死去得人们就能爬起来为自己报仇了,而不是真的只剩下了活着的人继续苦苦挣扎。
他越来越近,拎着灯笼的人也看见了他,没给吓着,倒是很热心地走了过来。
“哎,又是逃难来的吧?”
这语气很复杂,有同情,也有无奈,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不耐烦。
赤霄这颗凉了又热又凉的心,反反复复,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低声下气地哀求着“我无所谓,麻烦请您给孩子一口饭吃。”
他面前的人还是那副模样。
“孩子?谁家还没有孩子了?”
换作以前,赤霄可能就带着孩子走了,不争馒头争口气,可是如今对他而言,骨气没有任何意义,一口饭更加重要。
僵持了许久,老乡还是带着他回了家。
赤霄连连道谢,但他知道这并不代表他真的看到了春天。
老乡那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谁家还没有一个孩子呢。
他家是一处平瓦房,堂屋,卧室,厨房,总共三件,没有多余的床留给他们,赤霄只能在拆屋将就。
女主人抱了一床破旧的被子出来,赤霄意外地看见了她身后怯生生地三双眼睛。
“家里条件也就这样了,你勉强将就一下。”
赤霄接过被子道谢,喜乐也乖乖地跟着道谢,女主人一听,微微一惊“你们是雨城过来的人?”
“是。”
大约是听口音认出了他们,女主人面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复杂了。
“我老家也是那里的,出嫁的时候就很难过,担心自己嫁这么远这辈子还能回去几次,却没想到……就是最后一次了,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
赤霄本来想要安慰她,但这话里还藏着另外一层意思。
“雨城……已经……”
女主人猜测他可能一路忙着逃难,没有机会打听消息,便跟他解释道“没了。”
“已经没了。”
后来,赤霄得知了具体消息。
驻守的军队已经拼到了最后一刻,用血肉堵住了敌军前进的步伐,但是没有想到后方起火,临城的驻守军不堪一击,让敌军长驱直入,从后方切入雨城。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士兵们,本就一定到了强弩之末,又迎来了第二批援军他们无力去抵抗,没办法继续创造奇迹。
“无数人的家乡,就这样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