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好,那我过两天走一趟,也给老爷子孝敬一份。
一时说着话,拿出来这人民日报,笑着说:妈,我估摸着我这考试没问题了,你瞧,我的作文上了人民日报了!
关彧馨:什么?上了人民日报?
要知道在这四九城里,平时老百姓看的都是《北京晚报》,那就是讲一些老百姓身边事,比较亲切,至于人民日报,那是国家的报纸,是大事,一般人摸不着边。
所以林望舒说这个,关彧馨都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望舒便解释起来今天的事,又拿了报纸给关彧馨看,关彧馨这才明白过来,一时自然是稀罕得不轻:这人民日报可是要紧报纸,你写的作文竟然上人民日报,这,这,这在过去怎么也得是个状元吧!
林望舒笑了:状元不状元的,咱也不敢想,反正就盼着能考上吧。
关彧馨激动起来:这就是咱们家祖坟上长了青蒿草,我闺女有本事啊!你从小就聪明,妈就说你早晚有出息,瞧瞧,这可不就出息了!
林望舒越发笑出声,心想她妈天天念叨自己闺女有出息有本事,念叨了这么久,总算是给她出息一回了!
关彧馨拎着那报纸就往外跑:我可得让街坊四邻都看看,看看闺女多争气!
林望舒其实知道,告诉自己妈,肯定是这后果,几个胡同都知道自己的作文上报纸了,然后大家都围过来看,说不定很快自己作文的句子就被街坊念叨了。
不过也没办法,她估摸着这个事大家早晚得知道,羞耻就羞耻吧,忍忍就过去了,不然还能怎么着呢?都上人民日报了也没法藏着掖着了。
很快林观海回来了,肖爱红回来了,林听轩回来了,林大靖也回来了,大家都知道林望舒的作文上报纸了,别管识字不识字的,都捧着报纸看。
街坊们全都凑过来瞧稀奇,问东问西的。
这怎么也得过去人民大会堂走走?
望舒作文上人民日报,回头是不是得当个官?
当然了,问的更多的就是让林望舒讲讲经验:到底怎么写这么好?
各家都有孩子的,大家见了这情景,想着自己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参加高考,是不是应该向林望舒取取经。
此时的林望舒已经彻底抛却了羞耻心,只剩下骄傲和光荣了,她干脆地对大家道:写好作文这个,要注意几点,第一就是结合时代精神,比如我们知青下乡,得到了锻炼,现在得到机会回城,我们还能参加高考,这就是国家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知识青年得到了机会,我们结合这种时代精神,弘扬正能量,这当然就容易得高分?第二呢
其实这才是她的重点,将她的羞耻心彻底化解的重点:其实写作文嘛,就得是编,比如有一分难过,你得编得天花乱坠,说出四五六分来,别人伤心难过的事,也得往自己身上套,平时看文章得到的感悟,也按自己头上,总之一定要写伤心,写动情,写难过,最后握紧拳头发誓自己要上进,这就行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听得恍然,也有人好奇,拿着报纸说:这个砍树磨得手流血,一屁股坐树墩子上哭,这是真事吗?
林望舒咳了声,这就是尴尬的所在啊!
于是她笑着说:哪至于呢,这是别的女知青的事,现成的素材,我拿来用用,再说人家也没哭,就是叫了几声疼,但我说哭了,在作文里那不是更打动人心吗?所以这就是写作文的诀窍,要进行艺术加工,要对平凡的真事进行拔高。
大家恍然,若有所悟,还有人拍着自己孩子的脑袋:小七,你可记住了,你望舒姐姐说的这都是正经经验。
这么一番下去,她竟然一下子成了周围几个胡同的名人,连着好几天,都有人特意跑来看热闹,还有人拿着人民日报打听:这个写作文的,是你们胡同的是吧?
以至于整个大杂院也脸上有光,沾沾自喜到处和人显摆。
林望舒的那些学生,也都陆续过来,大家对过题,有人考好了,有人没考好,大家对题估分,算着能考多少,互相打听着消息,又打听着万一没被录取怎么办,互相催着说可以去学校问,分只要别太低,兴许能调剂。
林望舒作为一个和学生一起高考的老师,也尽可能给大家出主意。
这么一番分析好,考好的心里有底了,没考好的也开始不怕了。
看起来真是遇上了一个好时候,只要肯努力,有些文化,总归是有机会的。
那天林望舒送走了学生们,打算往回走,结果抬头一看,叶均秋站在胡同旁,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显然是等她。
她有些惊讶:叶均秋,你还有事吗?
林望舒:出国了,好几个月了,估计过年后回来。
林望舒:你报考了哪所学校,都没听你提。
刚才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叶均秋却一直不说话。
叶均秋垂着眼睛,低声说:老师,我也报考了北大,不过报的是数学系。
林望舒顿时笑了:你学习一直名列前茅,我觉得大有希望!你对题了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