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重又关上,宋研竹颓唐坐在地上,夜色越发黑了,池塘中青蛙咕咕的叫声传进来,越发显得夜的静。似乎过了许久,似乎又只是一瞬间,天又亮了。朱起镇走进屋子里,蛮横地将她塞到马车里。
宋研竹同朱起镇并肩坐在一块,双手却被敷,直到听见一阵喧嚣的声音,马车才停了下来。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角,透过缝隙,可见陶府四处挂白,府里隐约传出鼓乐声。
马车外有百姓停留,指着陶府正在攀谈。
听说陶家的大奶奶被山匪弄死了!真是作孽哟!年纪轻轻的!家里人都哭惨了听说是个顶漂亮的女子,可惜了!
可不是,听说不止漂亮,还有慈悲之心,总在镇国寺外赠衣施药。可怜陶家大爷,成亲没半年变成了鳏夫你说是不是他命硬啊?
胡说什么!听说人家近来才中了制举头等声音低下去,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乃人间三大喜事,陶大爷也算中了两件了!
呸!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旁有人鄙夷道,忽而指着台阶上道:看,那就是陶大爷!
宋研竹倏然望过去,一时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不过几日不见,陶墨言身着素衣,目光沉滞,形容枯槁
他的头发宋研竹颤着声音道。
一夜白头呀,真是可怜。路人扬声叹着。
墨言,陶墨言宋研竹忍不住大声呼喊,陶墨言像是听见一般,忽而抬头在人群里找着,就在快要看到她的时候,朱起镇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回座位,沉声道:走!
大爷,亲家夫人晕过去了!陶壶急急说道。
陶墨言死死地盯着远去的马车,赵戎见状,问道:怎么了?
陶墨言摇摇头,道:没什么。
只是宋研竹走了好些天,他却从未觉得宋研竹死了,方才,他似乎还听见了宋研竹的声音,她在求助。
陶墨言陶墨言
你当真要弃文从武么?赵戎问道。
陶墨言目光坚毅,道:圣上已经恩准了。明日起,我便随军荡寇。不手刃仇人,我誓不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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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连续三天三夜的禁闭,宋研竹甚至连房门都不能出。三天里,她没日没夜地睡着,只在第三天的梦里,瞧见陶墨言对她说:研儿,我没抛下你,你等我,别放弃
她忽而梦见前一世山匪围城时,她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而后,陶墨言奔回来,将她抱在怀里,悲痛欲绝
梦一下子醒了,她发了一会怔,光着脚下了床,径直推开门,清晨的阳光射在她的脸上,她扬起头眯起眼睛,招招手对宝莲道:我要吃东西。
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宝莲盛上一碗燕窝粥,眉开眼笑道:大夫说您太瘦了,得多吃点。
宋研竹唏哩呼噜又喝了两碗这才作罢,刚刚搁下碗筷,宝莲便麻利地递过帕子。宋研竹接过帕子擦了擦,起身出了院子。
前几日她在院子里闲逛时便仔细看过,院子里总共有十来个丫鬟,每一个都是十来岁左右的俏嫩姑娘。平日瞧着无声无息,可一旦她走进院门,所有的丫鬟的身子便会紧绷起来。
院门口左右两侧各站了两个随从打扮的人,每隔两个时辰便换一班人。虽未佩戴兵刃,宋研竹却能猜到他们是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战技高超。若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隔了一道院墙,外头不知是什么地方,隐约能听见糖葫芦的叫卖声,还有摊贩与旁人讨价还价的声音。
大隐隐于市宋研竹低声念着。走到墙根,外头的喧嚣声大起来,隔了一堵墙,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寻了个地方坐下,宋研竹问宝莲道:对了,你多大了?从前是伺候先王妃的?
奴婢今年十四。宝莲笑道,先王妃在世时,奴婢年纪还小,没有那个福气伺候她,只远远见过她一面。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见仙女了。
我听你口音也不像是京师人。宋研竹问道。
宝莲道:夫人好耳力。奴婢的爹是建州人安平村,娘是京师人,奴婢十岁之前都在建州长大的,后来爹死了,娘改嫁,后爹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辗转入了王府。
那可真是巧了!宋研竹道:我也是建州人,咱们可算是老乡了。一说我倒是想起建州的荔枝肉来,酸酸甜甜的,好吃的紧!
宝莲眼睛一亮道:我娘打小也爱做这道菜给我吃!那会爹在,娘每每做这菜,他便把肉都给我!我连汤汁都能舔得不剩!
你这么一说,我口水便要流出来!宋研竹笑道,金玉食坊的大厨子做这菜最是地道,若能吃上一口便好,他家的莲子酥也是一绝!
这有什么难的!夫人若是想吃,让厨下买就是!宝莲笑道,顿了顿,又摇头,这事儿只怕也不容易,还得王爷点头。
不碍事,我不过说说罢了。宋研竹淡淡笑着,一抬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纸鸢,在天上飘飘荡荡,不多时,忽悠悠落在她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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